他近前,年轻的那位捕吏开口命令道:“喂,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为何鬼鬼祟祟的独自坐在这里,解下面具!”
一直在偷偷观察空山一叶的浪人长本五郎吓得魂飞魄散,心中大喊:完了完了,这下麻烦了,我看这次的行程应该到此结束了吧……或许这位大人会杀光所有人灭口的……
面具下的空山一叶微微一笑,缓缓揭开斗笠和面具,露出那副让所有官差在噩梦中惊醒的面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
与刚才浪人长本五郎的表情相似,两个捕吏立时楞在当场打起了摆子,脸上流的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腰间的刀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引起对面这位杀神的攻击。眼前这人在江户杀了不下三百人,伤者无数,填上自己二人的性命好像一点也不难,只不过在报告幕府的阵亡文录上增加两个名字罢了。
见他们没有当场发作的意思,空山一叶重新戴回面具,冲着两个官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不要打扰自己喝酒。
此时如果他愿意,杀光这些守备的足轻和官府捕吏简直轻而易举,冲出关口进入山林之中,哪怕大军搜捕自己也不怕,所以空山一叶根本毫无畏惧,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不不熟悉道路,早已独自离开了,怎么可能跟着商队浪费时间——虽然他有的是时间。
但畏惧的是官差!其中一位老捕吏勉强压下打颤的牙齿,连连挥动双手,含糊不清的嘶声道:“过过过。”货物也不再检查,直接命令足轻开关,送岛田屋众人出关。
众人懒洋洋的起身,甚至心中埋怨为何不能多休息一会,岛田老板也和那位足轻头告别,大家开始新一轮的跋涉。
“大人,刚才那个人……”年轻的捕吏看到商队走远,这才回过神,颇感刚才胆怯的行为实在愧对自己的俸禄。
“哦,一个普通浪人而已,每天离开江户的这种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捕吏面无表情的答道。
“我看他好像是……”“闭嘴!小子,我告诉你,最好忘了今天这件事”
“前辈!为什么?!他可是……”
“他可是连将军都能杀的人物!”老捕吏压低声音:“前些天这位大人在江户杀了多少往日威风凛凛的旗本,杀了多少武功高强的剑客侠士,估计他那把名剑都不愿粘上我们这些人的血,我们不够资格!”
见年轻捕吏面露不忿,又恶狠狠的警告道:“把这件事上报?小子,你想过没有,如果上面的大人和同僚们追问‘当时为何不拼命拦住他’,你怎样回答,嗯?!无论你说什么,哪怕不会被治罪,这辈子一个懦夫的称号便丢不掉了,你们春田家世代名誉、你子子孙孙的名誉都毁在你手里了。”
年轻武士沉默不语,前辈的警告的确是事实,失去名誉对于他们这种低级武士来说,简直这比死更严重!不但他会在同僚中抬不起头,乃至子子孙孙都会背负起这个污名。
“唉,你家世代俸禄不过区区50石,全家每日喝粥才勉强度日,家中老母、幼妹还需要你的俸禄赡养,不可随意舍命。你想想,坐拥千万石的将军殿下和那些一日三餐喝酒吃肉的大人们都拿这位大人没办法,我们又能怎么办?忘掉这件事吧,回到江户后我请你到吉原的宿场喝酒,你不是一直很想去花街见识见识吗,据说有一批新来的游女很不错……”
就这样,幕府最后一次可以掌握空山一叶具体行踪的机会消失了,空山一叶得以平静的跟随岛田商社一路西行,彻底脱离江户的窠臼。
终有一天他一定还会回来的,但那时,谁是官谁是匪亦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