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就连帽子和围巾都是同色系的,慕向惜再回头看自己显眼的白色,母女俩的穿着打扮还真是应对了这飘雪的日子呢!她笑笑着走过去,两个人彼此搀扶着,下楼了。
因为没有什么阴冷的风,所以她们就准备步行过去,一路上不时会遇到游玩打雪仗的孩童,后面跟着笑意绵绵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多么温馨多么熟悉的一幕啊,母女两个都被感染了这欢乐的气氛,她们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妈,以后你要多笑,妈妈的笑脸,很自然很美!”
“真的吗?”盈盈美目一转,即刻收敛了难得的笑意,换上了淡淡的哀愁,这瞬间的变化太快了,昙花一现的美丽总是让人为之扼腕,慕向惜长长的无奈一叹,“其实,妈妈可以更美一些的,只是整天不苟言笑的,所以平时很憔悴很楚楚可怜……”
“楚楚可怜吗?很可怜吗?我也觉得自己好可怜……”
“妈……”看到她又是一脸的哀怨,慕向惜急急的想要辩驳,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下意识的说出自己的感觉,唉,妈妈还真是……
轻轻摇头,打断她到嘴的解释,随手拈起地上路人团成的雪球,拿在手里把玩着,声音里满是不容人说服的坚决和冷然,“小惜,你知道吗?妈妈不是事事追求完美的人,但是,只有一样……如果它不完美了,那么,我宁愿完全舍弃也坚决不会去要!”
她周身被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情绪淹没,她像是发毒誓一样的表情让慕向惜不由得心里一个抽搐,顿觉身体寒冷如冰,冻得她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身边的人继续喑哑的说,“因为,我为之付出的,是我的整颗心,心被糟蹋,染上了尘埃,就不再纯洁了,重新放回去,以前的完美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心不是心,人不是那个人,生活也倦怠了……”
“妈,那一样……”那不完美的东西……是爱情吗?是她和爸爸的爱情吗?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回头粲然一笑,“小惜,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我和你爸每个月都会带你出去玩,去坐摩天轮,去鬼屋,去海底世界,去逛公园,我们攒够了钱就到处去把它花掉,去的时候囊中鼓鼓,回来的时候甚至不得不步行,你累的时候就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连妈妈抱你都不肯,你说,那个地方是最舒适的,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我曾经也喜欢让他背,趴在他宽厚的背上,不知不觉间就天长地久了,好想一夜之间就走过这一生,醒来之后就是满头华发,他依然是我的唯一,我,依然是他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那么,就真的是了无遗憾了!”
慕向惜默默的回忆着,静静的观察着她,看她开心愉悦,看她失落惘然,看她遗憾落寞,看她郁郁寡欢,看她惋惜痛恨,到最后,她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那每一句含泪的话都在撕裂她的心……
她想挣扎着发出声音阻止她,但是那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让她痛得无以复加,身体摇摇欲坠之际,她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那个时候,好开心好幸福……”
“妈,你不能总是这样……这样沉浸在一个人的缅怀和痛苦中,你要知道,除了爱情,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让你去追求的,你的事业,你的同事和朋友,你的闺蜜好友,你的交际圈子,你……”
说到这里,慕向惜呜咽着不能继续了,因为,她发现,这些东西,妈妈拥有的少之又少,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处于这种无望的境地?
翻天覆地,地撼天移的浪涛在她心底翻滚,就像一个人心底深处最离奇的幻想,被人发现了,生生的拖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她的脸色青白,她低头狼狈又逃脱似的看着地面,将围巾圈得更紧一些,帽子拉得更低一些,此刻,她只想让自己远离身边这个‘生无可恋’的妈妈,她不想再让这郁郁的情绪影响到她了,腹中一阵阵的抽痛,她不敢再继续这个关于生活和回忆的话题了。
两个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闷头闷脑的走着,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她心里庆幸着,好在,好在她今晚要跟许南川一起度过,真好,真好!
例行的产检之后,王大夫一如往常的叮嘱她,要注意休息,要情绪稳定,要吃好喝好睡好,她连连点头,就退到了一边,看那两人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似乎还时不时的向她这边瞟几眼,很显然是在有意避着她,慕向惜索性走到了外面,“你们聊,我去外面看雪景。”
王大夫商量的语气,“小惜,要不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和你妈聚一聚。”
“这样啊。”慕向惜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小年的时候,往常都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过节的,而今年,却四分五裂了,爸爸不知去向,妈妈要和王大夫一起,她要去许南川那里,而她的城城,幸福的生活在他的奶奶身边。
看她脸上泛过失意,王大夫无所谓的挥挥手,“你不用担心了,去吧去吧。”
慕向惜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追在后面,将一直拿在手里备用的雨伞递给她,不忘记叮嘱,“坐出租车吧!”
“好,那我先走了。”
两人挥手作别,慕向惜又回头说了一句,“妈,我去许南川那里过夜了。”
“青梗山的别墅吗?”她的声音带着让人察觉不到的冷意,听起来有些怪异,慕向惜却想不透究竟哪里不对劲,妈妈似乎,很讨厌那个地方。
“还不知道呢。”慕向惜摇头。
“好。”从喉咙里艰难挤出这一个字,她缓缓的走了回去,那背影……
那个孤零零的背影……
在慕向惜的视觉里,竟然有几许佝偻,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辨认一下,她已经消失在了楼道拐弯口,有那么一刻的冲动,她想要重新回去,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坐在那个阳台上,一起迎接这个万家灯火的春节……
就像是着了魔,这个背影在慕向惜脑海里定格了!
她久久的站在飘落的大雪中,轻盈的雪片落在她手心,她感觉到了那厚重的力量,压得她有些难受,挥挥手烦躁的拍掉满身满头的落雪,使劲的摆头,将充斥于胸口的郁闷之气用力吐出,这才鼓起勇气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已经往公司的方向来了,半路突发奇想,拐进了一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商场里面,逛了几个热闹的大卖场,买了一包的廉价物品,心情也渐渐转好,最后实在是累极了,她不得不打的过来。
直接来到六十六楼,只有同事在,告诉她许总在封经理那里。
慕向惜索性就来到了秘书部,刚推开那个熟悉的大门,就看到了迎面匆匆走来的金子,看到慕向惜的那刻,她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眼光落在她大大的肚子上,眸子里惯性燃起的怒意早已消失殆尽,非常勉强的勾出了一抹笑容,虽然有些僵硬,却还是表示了她的友好,她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指了指里面,小声又怕怕的咕哝着,“许总在里面发脾气,你来得正好,我先逃了。”
慕向惜笑了笑,一路走过来,每个格子里安坐的那些人都亲切的跟她打招呼,她原来的那个位置,已经被一个看似非常精灵的小姑娘给代替了。
刚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里面许南川雷霆大怒的声音,“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看来金子真的不是开玩笑呢,许南川工作严谨是出了名的,有时候说话难听犀利一些倒是很常见,但是冲下属发这么大火气倒真是新鲜,呵呵,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次呢。
听到瓷器落地的碎响,她收敛了若有兴趣的笑容,推开房门,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许南川面带怒色靠在椅子上,桌子前面站着吴佩佩和封子勤,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看胸前的名片卡,估计也是什么经理之类的,吴佩佩倒是神色镇静,而其他几个人都是惶恐不安,角落里站着战战兢兢的秘书,气氛甚是紧张。
她心里一惊,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她突然出现,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慕向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冒昧的闯进来,但是既然进来了,她也不好再出去。
许南川看到她的那刻,脸上的铁青色褪去不少,只是语气还带着余怒,“你来了。”
只是这一句,就让里面的人面面相觑,大抵是在诧异她竟然有如此本领吧?吴佩佩冷嗤一声,目光依然是那样的不善,封子勤投过来求救和感激的眼神,慕向惜索性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怎么了?”
他正了正声,没有作声,也没再看她,怒意似乎还在缓缓上升中。
慕向惜不以为意,将包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摘掉帽子和手套,“给你买了一些东西。”
看他不动,她推了推他,“既然你不要,那就送给封经理吧,亏得我挺着大肚子跑了那么远的路给你买礼物,某人还不稀罕……”
她嗔怪的看他,还可怜兮兮的摸了摸腹部,这时,许南川终于有了点笑意,譬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夺过那要转手送人的一包礼物,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廉价浆挺的牛仔裤,大红色的的确良衬衫,俗气的花格子西装,他拈在手里,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惹得屋里人的窃窃轻笑,他连脖子都红了,“你要我穿这些地摊货?”
“地摊货怎么了?随便套在人中之龙的身上,照样能够穿出一份不同的味道,怎么,你没自信吗?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慕向惜难得的开玩笑。
“是!小惜说得没错!”封子勤笑嘻嘻的怂恿着,旁边的几位经理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来,大家都很期待他们的总裁穿上这身地摊货后的辉煌效果,慕向惜也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观看了。
“好吧,要穿你拿去!”许南川没好气的瞥了封子勤一眼,嫌恶的用两根手指挑起,扔到一边去了。
慕向惜见状,顿时板了脸色,将衣服随随便便团好,塞进袋子转身就走,“那好!我走了!”
“喂,你去哪儿?”
“回家跟妈妈一起过节。”
“你给我站住!”他急了,一边忙着起身,一边冲旁边这些人挥挥手,“算了算了,早点把事情给我解决好你们就回家过年吧,以后再出现这样的疏漏,封子勤!我第一个劈了你!然后把你大卸八块,打包了给你家老婆寄过去!”
“遵命!”封子勤大喜,一个得令,看他狼狈的飞奔出去,也不由得拭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唉,终于度过了这个险关。
许南川压抑着胸口的狂喜,推开门就大叫,“向惜,你敢走出这里一步给我试试看……”
然后,他定住了,生生的将嘴边的威胁困难的咽了下去,因为,外面的员工……都在自己的格子里伸着长脖子向他这边看过来,似乎很是好奇他们的总裁会有如此不够淡定的一面吧!他冏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慕向惜堪堪的停在了那里,她回头,一脸温柔的笑意,等待着他走过来……
只是,这个时候,吴佩佩突然出现了……
看她挽住他的手,亲密的旁若无人的说着什么,虽然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举动,但是慕向惜突然间情绪失控了……
她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来到楼梯口,看见一个垃圾桶,将衣服很干脆的往里面一扔,连电梯也没坐就走了下去,一边走一边骂自己,傻瓜一样,抛下了妈妈来这里找他,她真是疯了才会做这种事情!
只是,她没有走出太远,刚下了四层而已,就听到身后传来他焦急的喊叫,“向惜,你在哪儿?你……”
她抬头,他恰好在头顶的扶梯上往下看,两个人目光相对,她一愣,一刻不停的逃走了,然后几声‘嗤嗤’的声音,眼睛余光瞟到闪电般划过的黑影,她惊讶的后退,靠在墙壁上,瞪着以扶梯为踏板直接滑到她跟前的男人,像是在做特技表演一样,他敏捷的身手让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赞叹。
他潇洒的拍拍手,朝呆愣的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迎面扑来的男人气息让慕向惜蓦然惊醒,她欲跑开,他突然从后面抱紧她,慢慢的将她转过身,温柔的动作让她惘然的仰脸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