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求多福!”
是的,那天,她惹恼了他!但是,他依然在等她!
只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没有抓住……婚礼的女主角缺席了……
她驱车来到了青梗山。
当时天色已黯,白色的别墅悄无声迹,夜虫低鸣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悠悠切切,如同此刻她这般千转百回的心结,趴在方向盘上沉思良久,没有按喇叭,抬眼之际却发现那远程电子控制的闸门正无声的自动打开,镶嵌在门柱上监视器的液晶屏却依然黝黑,没有闪过任何光影,她缓缓将车子驶了进去。
站在草坪停车场旁边大理石砌成的廊道上等待的,是许文泰。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含着温情款款的眸光怜惜的看着向这边挪步走来的慕向惜,她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那么沉重,她终于走近,唤了一句,“爸爸。”
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喉咙里堵了太多不知因由的情丝和悲切,她失了声音,头深深的埋着。
一双宽厚的手伸过来,她偎依着靠了过去,静静的伏在他温暖的怀里,轻轻喑哑着,低泣着,“爸,我做错了吗?”
“孩子,别哭,城城在楼上看着呢。”拍抚着她一颤一颤的后背,他安慰她。
慕向惜蓦然抬头,恰好与二楼伸着脖子往这里紧张张望的城城相对,他满目的关切让她动容,立即收敛了愁容,向他挥挥手,刚才还一脸担忧的城城立即懂事的绽放了笑脸,大声又兴奋的嚷嚷道,“妈咪,有没有吃晚饭?”
“没有。”
“我让她们去做!”
“谢谢!”
她同样笑得春花灿烂。
在儿子面前,她愿意倾其所有的把她行囊中所剩无几的欢乐给他,她不愿意泄露自己这脆弱无用的悲伤。
一直以来,她给他的太少了,她欠他的也太多了,不能够再施加些许的烦恼在他身上,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她已经尽力了!她的人生没有太多称得上美好的回忆,即使有,也只是昙花一现。
揽着她要走进去,她有些迟疑有些恐惧,他心领神会,笑着说,“川儿不在。”
“他人呢?”
“不知道。”他有些苦恼的抚着额头,微不可闻的叹息,“昨晚从庆功宴上回来,他就一个人锁在了你们的卧室,等我们今天早上过去看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是一个人开了私人飞机走的。”
“那Elvira呢?”
“昨天就回去意大利了。”
慕向惜又红了眼圈,“我以为他要和Elvira订婚,我以为他真的不要我了……”
“他对外界是这样公布的,我们却都知道他的心思,但是他的自尊,容不得他亲口告诉你!不是有句俗话吗?强扭的瓜不甜,硬拘的鸟儿留不住,他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看你是不是真的飞倦了。”
倦……
早就倦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飞过,暂时的离开也是在等待,等待着归来的一日……
“我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默契这东西。”
“爱到深处,就会有!”
“怎样……才是爱到深处呢?”她不明白,似乎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回头指了指外面,他神情带着肃穆带着深深的无奈,“他经常站在门口徘徊,我想,他肯定是在等你,如果你偶尔来过一次,如果你看看你们那装饰得跟一朵花似的新房,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新房……”
“他赋闲在家的时候,会和城城一起布置你们的卧室,他说以前的格调太冷清,你不喜欢。”
“太冷清……”是的,她是这样认为的,她以为他不知道。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说不出来的感慨,心头酸酸甜甜的,似乎离开很久乍然又觉得昨天还在这里跟那人斗嘴,他当着大家的面亲吻她,有时候虽然是在做戏,当时两个人确实是沉浸其中的,隐隐约约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抚着那门,那沙发,那壁炉,那香檀,那桌椅……熟悉的温润的感觉透过指尖传递到内心深处,暖暖的,柔柔的,来回激荡着,最终,她开口说了一句,“回家的感觉……真好!”
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罗阿姨,不,是妈妈的影子。
似乎了解她心中所想,许文泰指了指一楼紧闭的卧室,“她怕你还有心结……”
慕向惜没有说什么。
儿子穿着拖鞋从楼上跑下来,一只大型拉布拉多犬伴随在他身边,一人一狗都很乖很讨人喜欢……
厨房里传来阵阵的香味,专门为她一个人准备着晚餐。
拉着儿子,她迫不及待的来到他们的新房。
入目的温馨差点让她飚出眼泪,这哪里是人类的居所,俨然一个童话般的神奇王国!
豪华奢侈的大床,床单被罩包括抱枕都是绚丽的亮红色;粉色的梳妆台,上面的化妆品是她常用的牌子;
紫色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除了他的,就是她喜欢的浅色系列;
白色的长毛波斯地毯,喜欢赤脚的她,可以轻灵的踩在上面,温暖浸透整个身心;头顶的天花板,黑夜和白天可以用遥控变幻,她想起了哈尔的移动城堡,就像是魔术一般,他给了他蔚然的天空,大朵的白云,和炽热的骄阳,又给了她夜晚的黑夜,大大的月亮,闪烁的星星,拉开米黄色的窗帘,独独辟出的宽敞阳台,依次置着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双人沙发,茶几,躺椅,一本杂志……还有上面随手放着的一枝玫瑰花……
看慕向惜凝止不动,城城懂事的暗暗退到门口,“妈咪,在餐厅等你哦!”
“好。”
她没有回头,因为,眼中蓄满的泪水已经奔涌而出了……
那天晚上,慕向惜就和儿子一起躺在了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城城偎依在她怀里,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婴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啊蹭的,她稍微挪动一下去拿遥控器,他却唯恐她会离开一样紧紧的追了过来,在她胸口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就没了动静,仿佛被打扰后重新陷入睡梦。
“宝宝真乖……”慕向惜轻笑,再也不敢动之分毫,害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的味道,手又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好软好柔还带着自然的黄色,毫无疑问,这是来自于她的遗传,不像那人,又黑又亮。
曾经,他也喜欢躲在她怀里睡呢,就跟儿子一样……
不愧是父子……
早上,趁城城去洗漱的功夫,慕向惜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个房间。
虽然装饰一新,但是两人过往的那些回忆,还是历历在目,想起来,心田总是忍不住淌过温暖的溪涧淙淙,潺潺的流水声,啾啾的鸟鸣声,沁人心脾的花香,孜孜不倦的他的亲吻,含着炽-热骄阳的注视,总是在清晨她赖床的时候,将她叨唠,印象最深刻的是,每次都是他最先穿好衣服,然后伏在她床边等待……
如果她睡意正浓,他绝对会静静的等待在一旁……
如果她了无睡意却还趴在那里懒懒的一动不动,偶尔翻开一只眼睛偷看人在不在,这个时候,他便低低的笑,然后,开始他的杀手锏,不是挠她痒,就是衔她耳垂,甚至还把舌头拼命往她耳蜗深处钻去……
她受不了这种折磨,不情愿的爬起来,却还是翘着屁~~~~股头陷在软软的枕头里,扭头,赌气的瞪他,噘着嘴巴,眨着清亮的没有一丝困意的眼睛嚷嚷着说昨晚没有睡好。
他问为什么,她说他抱得太紧导致她一夜没有合眼,他大笑,笑声能够惊扰在栖息在窗台的一两只虫鸟,顿时,她又气了,拍打着他,让他把那些飞到空中的小家伙唤回来,他低头沉思,转身就走到门口,朝着楼下大喊‘管家,把猎枪给我’,她一听,忙不迭的从床上跳下,因为太过于急切,一只脚被丝被纠缠,眼看就要绊倒,最后却落进他准备好的坚实怀抱,抬头,他笑得满眼滚动精彩的流光,真美!
那段时光真美……
那一幕幕,犹如精心剪辑的高清电影,在眼前回放……
她含着笑,眼光落在房间最角落的那个纸箱处,她走过去打开,原本摆在桌子上的水晶球和他以前送她的一些珍贵饰品和礼物都被封藏在这里,彼此之间谨慎的用泡沫塑料隔离,唯恐会擦伤碰坏分毫,可见主人有多么在乎这些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物品。
她含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情一个个的拿在手心,观摩着,回忆着,欣喜着,悲怆着……
最后,从里面挑出了阿擎送她的那只玉琀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包里,再低头翻看的时候,却乍然发现了一个淡蓝色的信封!
这信封……
如此眼熟……
她颤抖的拿在手里……
三年前,是她亲手将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在里面的,他竟然还未拆封……
他告诉她,所有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妥,如果她想要,她随时可以来这里取走一份,他是这样说的没错!
可是,事实呢?却是如此!他从来没有打算跟她离婚,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心思!他有意诱她来,只是想让她亲自亲力的用自己的眼睛来看,他对她的心,一直都没有变!
可是,在此之前,她始终没有勇气踏进这里一步……
车灯在眼前不停的摇晃,班驳的影子在挡风玻璃上交错凝结……慕向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独自开车回到家的,站在卧室那处唯一的面镜前。
她呵气,冷热交加,一刹那凝成薄汽,她抬起右手,用食指在上面画出一道弧线,沿起点往下再画一道弧线接上终点,在两弧中央画出瞳仁,加上数点星光。
那是一双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眼瞳,俊冷得毫无瑕疵。
欢喜的时候,眼角会往上斜斜微翘,浓密睫毛完美得让人想以指尖去点一点;不悦的时候,双眸会全然打开,黑瞳微微收缩似远空的星倏然凝聚,变成两道极其无情的寒厉冷光,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使坏的时候,微挑的眼角眉梢瞬间带上一种奢靡的邀请,乌黑的眸子里却纯粹的什么也没有,只漩涡般吸着人往下陷;发怒的时候,他会缓缓睁开眼睫,点墨般的眸子里蓬勃逼人的杀气和凌厉瞬间淹没了一切外在的装扮;平静的时候,半笑的时候,专注的时候,凝神沉思的时候……
无一不是那么那么的美!
这世上,他无以伦比!
可惜,她把他弄丢了!
没有吃饭没有洗澡,她倒在了地毯上,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镜面上淡淡的眉眼在她转身之后消弭,终究不留一点痕迹……
深夜,梦回之时,再也无法合眼,她拨打了那个号码。
对方接起得很慢。
没有说话,似乎是习惯了别人主动汇报或者恳求,这次,是已经不愿意再开口了吧?
慕向惜拿着手机,竟然也不知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该怎么说出第一句开场白。
两边沉默良久,她能听到海风吹起海浪的声音,还有两人的呼吸声,透过摸不到的距离间隔,淡淡交错在时空的两端,她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那人站在巨轮的栏杆上的修长笔直身影,背对着大海,全船播放着优雅的音乐,轻轻的飘荡在空气中,传入她的耳膜,突然鸣响的汽笛声震耳欲聋,划破蔚蓝的天空,船头翻搅起的白色浪花层层翻滚着在轮船过后的碧蓝海水上留下淡白的痕迹……
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
“阿川……”
“……”
“我爱你……”
“我恨你……”
他第一句台词,像一柄剑,破空而来,劈开她僵硬的躯体,脑海里划出一道深痕,尖锐的震响象是慧星陨落大地,一瞬间的眩晕,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却还是让她痛苦得想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