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说过要与我相携白首，你都忘记了吗？”

    顾珏安面无表情十分冷静道：“我没说过。”

    那句子他听都听不懂，他倒是想说出来，他哪里那么有文化啊？

    “奴家为你做了那么多，日日夜夜独守空房，你竟然……你竟然……”清河游鱼黑气四溢，“奴家剁了你……！”

    清河游鱼来来回回穿透顾珏安的身体七八遍，最后啼啼哭哭道：“奴家……奴家竟然不能杀你了……！”

    顾珏安：“……”他好冤，真的好冤。

    他明明连那些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说给它听！

    “你还好吗？”突然，清河游鱼淡淡地开口道，那声音冷淡又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温和和寂寥，

    顾珏安沉默了一会儿，慎重道：“还好。”

    空气里又是一阵沉默。

    “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呢，一点都不害怕，也没什么好奇心，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问我。”

    清河游鱼的语气极淡，根本没有想要答案的意思，顾珏安嘴笨，但是精神力高，敏锐地察觉出这时候清河游鱼并不需要自己插话，只是想找个东西诉说，也就干脆不说话了，静静地听。

    多说多错少错少错不说不错，不说话，总没有错吧。

    “你真的不害怕吗？我可是会分裂的啊，有魔鬼附身在我身上呢，”用一种堪称玩笑的口吻说着，语气深处却有一种浓浓的阴冷，“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我也记不清我那时候多大了，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平时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那时候就像魔鬼附身了一样，指着我的母亲又骂又踢，把母亲都吓傻了。”

    “母亲把族里的巫医请了过来，据说它拥有兽神赐予的特殊能力，包治百病，直通鱼心，”说到这的时候，清河游鱼嘴角下滑，十分不屑的样子，“它说我是魔鬼附身，没治。”

    “我的父母十分惊恐，这件事情迅速传遍了那个地区整个清河游鱼族落，族长多次来找我的父母，最后它们商定把我扔出族落，赶到另一片海域，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又这样了。”清河游鱼勾起了一抹笑，“在族长面前，据说我那个样子特别可怕，比传说中的魔鬼还要可怕，族长当机立断，要求直接处死我。”

    “我跑了，”清河游鱼淡淡地说道，那声音十分肃穆寡淡，仿佛在像什么告别一般。

    突然，清河游鱼的声调猛地拔高，“你个废/物，人/渣，败/类，徒有虚表的神/棍，蠢/货、傻/叉……！”

    这画风转变太快，顾珏安瞬间就懵逼了。

    刚才还那么伤感文艺小清新呢，一瞬间就血/腥/暴/力大重/口了，太欺骗人了！

    “爷……奴家好想你……奴家不要离开你……”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清河游鱼猛地一变，“小儿！拿命来！”

    “小儿！向你爷爷我跪地求饶！爷爷我还能饶你一命！”

    顾珏安、顾珏安只觉得心好累。

    真得好累啊，这已经不是精分了，这完全是精分大魔王啊！

    顾珏安抱着月耳猫汲取安慰，月耳猫娇娇软软道：“喵呜？”

    顾珏安抱着月耳猫一顿蹭，果然还是小魔兽最好了！

    这软软的声音，这软软的绒毛，这软软的性格，这软软的……

    我一定要保护好小魔兽！

    清河游鱼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冷笑了几声，开口道，“你和那只月耳猫感情很好？”

    “恩，”一提起小魔兽顾珏安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兴奋，“我们感情很好。”

    看出来了，清河游鱼暗了暗眼眸，停了手，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当初我也有一个人类朋友。”

    顾珏安切着甜桃果静静聆听，清河游鱼有些茫然道：“我逃出了那片海域，躲到了一个小海湾里，遇见了一个很小的人类男孩，他对着河边哭，偶然遇见了我，那时候他对我很好，直到我对他展现了那一面，我咬了他，他带了人来抓我。”

    “然后呢？”清河游鱼沉默了好久，顾珏安最后问道。

    “没有然后了啊。”清河游鱼眯着眼睛淡淡道。

    “别伤心。”顾珏安干巴巴地说道，他总是不大会安慰人的。

    “我咬死了那个男孩。”清河游鱼补了一句，笑道，“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啊？”

    清河游鱼平静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感，顾珏安眨眨眼睛，道：“哦。”

    清河游鱼：“……”无言以对。

    为什么会咬死那个人类男孩呢？清河游鱼眯起了眼睛，眼前模糊了很多画面，那个人类男孩拿着刀子插向自己大喊魔鬼的景象却那么清晰，

    它真的记不清了啊……

    然后呢？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越来越多的意识和声音，越来越混乱的思维……

    越来越模糊的记忆……

    “你不谴责我吗？”清河游鱼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不，你已经死了，我谴责你没有任何意义。”顾珏安淡淡道。

    是啊，我已经死了，清河游鱼有些恍惚地想道。

    “你说，我真的是魔鬼附身吗？”清河游鱼突然问道。

    这要是换任何一个从这个社会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清河游鱼只不过是精分罢了，很早之前就研究出了如何合理分配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时间的课题，近年来还研究出了把第一人格、第二人格分离重生的课题，

    但是顾珏安不懂这个啊，他仔细想了想，想了好半天，道：“我出生的时候，有人说我是天降灾星，只要活着就会带来灾难，会动摇国之根本，于是他们想要杀死我祭天，但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吧，据说是我母亲的忠心女仆救了我，但是我们一直被追杀，最后她死之前把我我被扔到森林里。”

    “这些我并不清楚，我有记忆以来，就在那个森林里了，后来有人找到了我，想要杀死我，我才知道这一切。”

    “在我死之前，那个世界也并没有什么灾难啊。”顾珏安眨了眨眸子，慎重道，“所以我觉得你不会是魔鬼附身。”

    清河游鱼突然觉得跟这个人类有了点共鸣，他们都是被抛弃的生物。

    “那是神给你的祝福，他怕你寂寞，所以找了另一个人陪你，”好半晌，顾珏安突然说道，“你们在一个身体里，一起生一起死，你开心它开心，你悲伤它悲伤，没有什么比你对它更重要了，所有惹你伤心让你痛苦的东西，都是它的敌人。”

    “就因为你这段经历，它才那么恨人类吧，它那么讨厌我。”

    清河游鱼都惊呆了，这人类竟然这么煽情！

    但是他竟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段话是顾珏安原创的吗？

    怎么可能！

    这是顾珏安那个友人在他面前背了百八十遍的台词了，他们俩距离近的时候顾珏安一天要听他背几十遍，顾珏安自己还有台词呢，只是那友人最后十分嫌弃顾珏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让顾珏安闭嘴听他背诵。

    这么多遍下来，顾珏安真的是张口就来，这台词顺得不得了。

    清河游鱼被感动了，它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安慰过他，不仅不害怕他，还劝慰他呢！

    那个少年的言语那么温暖，那个少年的眼眸那么真挚，那个少年和月耳猫那么好，他一定是真心实意的，要不然月耳猫才不会喜欢他呢！

    这个少年这么好，好得它都感动了。

    “先把甜桃果煮进去，用精神力包裹着，把水煮沸，恩，对，就是这样，把甜桃果丁放进去，对对，就是这样，然后用精神力碾压水面，对，这样来加快水的挥发，对对对，就是这样……”

    “等水汽挥发的差不多了，加入汇心粉，就是那个箱子里白色大袋的那个，加加加，你放心往里面到，我会喊停的，你放心倒，你快点倒啊啊啊停停停！”

    “你真是个蠢货！”清河游鱼粗鲁道，“小儿，听我的！不然揍你！”

    顾珏安：“……我就不该抱有什么期待……”期待清河游鱼不要精分的自己，绝对是个白痴吧！

    “然后用精神力包裹它们，让它们充分和水分接触，对对对，你精神力好棒啊，恩，形成精神力棍子搅拌一下……”

    “竟然真的可以这样啊，精神力还可以凝结成棍子，我第一次见呢……”

    顾珏安：“……”

    能不能靠谱点！

    敢不敢靠点谱！

    “爷，现在既然已经成了浓稠状，就把这些倒出来吧，分成两份就好啦，现在在奴家的外表上抹一层，多抹一点，爷，你大力一点嘛，对对对，就是这样，然后把奴家放进锅里煮，先把杂质煮出来……”

    顾珏安：“……”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呢……

    “聪明，你精神力真的好棒，恩恩，精神力包裹我的身体，少年，你很有天资啊哈哈哈哈！”

    “死流氓滚远点！爷，你听我的！不要用精神力！”

    “疯子你滚远点！少年你听我的！”

    顾珏安：“……我哪个也不想听了……”

    “听我的吧……”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顾珏安都要哭了。

    “用沸水煮，你控制精神力用水把我均匀完全的包裹起来，然后控制火焰，慢慢的……”清河游鱼继续道，“这样火焰中有精神力的作用，效果会好很多……”

    “大约这样煮十分钟吧，你用精神力控制火焰，现在这样不要就可以，不要让火太大让整个灵力都活跃起来，杂质在慢慢排……”

    “十分钟以后换大火，精神力输出输出啊亲！大火大火大火！！！一分钟就行一分钟！你数着点时间啊！”

    空气中传来了一种浓郁的香味，顾珏安吸了吸鼻子，道：“这真的是在排除杂质？”

    “对啊！”清河游鱼骄傲挺胸，“我们排除杂质味道很难闻的呢，用甜桃果和我们的杂质相结合却是一种非常香甜的味道呢，如果不是你我才不用这个呢，”

    “换成别人我才不理他呢！”

    说着，清河游鱼用一种‘小子，你还不快领旨谢恩’的眼神看着顾珏安。

    顾珏安默默捂着胸口，他胃疼！

    这次是真胃疼，因为他饿了。

    早饭没吃多少，被月耳猫和安斯迪抢了大半，顾珏安现在还挺饿的。

    闻到这香味以后，就更饿了。

    月耳猫闻道这香味，蹭着顾珏安的腿，眼眸闪烁地看着顾珏安的锅子，好香，好饿啊喵呜……

    外面的几个人也都闻到了这种香味，本来这香味还不是十分浓郁，几个人还能控制自己，一边聊聊天一边向顾珏安所在的卧室里瞄几眼，但是没一会儿，这个香味就越来越浓郁，现在香的简直要控制他们神经，他们一个个地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嘴张开也不说话，先后都跑进了顾珏安卧室。

    这时候，顾珏安正在清河游鱼地指导下，把整个汤都倒了。

    几个人赶到卧室的时候，同时看见顾珏安干脆利落的把香浓美味的汤倒掉了！

    倒掉了！

    不要倒啊！

    不要啊！

    不要！

    几个人在心里呐喊，同时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