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六七分像吧。”
赵悦道,“只是六七分相貌就让那三位都对她如此维护?这许良娣生前人缘也太好些了吧。”
骊姬奇道,“良娣何出此言,殿下和郡君维护她倒是真的,这另一位...”
赵悦哼了一声,“自然是咱们的太子妃。”
“良娣多心了,太子妃殿下处事一向公正,不会偏袒谁的。”刘氏道。
赵悦冷笑一声:“可前几日我与太子妃殿下闲聊时,她还劝我,说什么殿下毕竟心系缦姬,让我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少与她起些冲突。”
骊姬惊呼:“天地良心,妾亲眼所见,是她事事要与良娣作对的,要说东宫被美色所惑倒也罢了,怎的太子妃也...”
刘氏听到此处,便缄口不言了,心道这骊姬真是好心机,几句话就能挑拨是非,怪道当初可以趁东宫醉酒爬上他的床榻,从普通仆婢摇身一变成为半个主上。
这赵悦是被捧惯了的,沈筠进东宫之前,论恩宠她是众姬妾里的头一份,可自从沈筠来了,一切就变了,她眼看着那贱婢在东宫眼中心中一日重似一日,本就十分怨念。再加上沈筠对她不仅格外冷淡,还曾当众出言讥讽,让她面子上很有些过不去,如今骊姬再一挑拨,更是让她生出几分恨意来。
说到沈筠赵悦那些言语上的冲突,其实是这么回事。
在沈筠进东宫后不久,赵悦的兄长听说她心里不痛快,就给她弄了一只青雀儿,用金丝笼子装着解闷,左右她还未曾生育,成日间在宫里也无事可做,便把这雀儿当自己孩儿般养着,却不想某天宫人喂食的时候一个不慎,竟让那青雀儿逃出笼子飞走了,气得赵悦发了好几日的脾气,不过奇的是,原本逃得无影无踪的青雀儿,忽然有一日又自己飞了回来,从此规规矩矩在笼子里呆着,连锁也不用上。喜得赵悦走到哪儿都要带上它,逢人便夸她的青雀儿如何有灵性,与她感情如何深厚。
这日太子妃邀众姬妾到园子里赏花,赵悦仍旧带着她的青雀儿早早来候着,骊姬一见那雀儿便道,“哟,这不是那只灵雀儿么,妾瞧着它毛色又鲜亮了些呢。”赵悦听了,笑盈盈地看着失而复得的雀儿,神情好似见到回头浪子的老母亲般欣慰,一众宫人也都应和着,赞叹这鸟儿如何知感恩,通人性。
沈筠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不禁讥讽一笑。不料赵悦正好瞥见,心中顿时不爽。
只见她脸色突变,厉声问道:“缦姬,你笑什么?”未及沈筠有所反应,骊姬忙道,“良娣勿恼,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有些人,实在不如畜生有人性,不能体会此间情谊也属正常。”
众人闻言,一片静默。
沈筠却只淡淡地回了句,“妾没笑什么,妾也觉得这雀儿甚通人性,试过自己在笼子外面活不下去,知道飞回来在主人面前献献媚邀邀宠,就还能再混口饭吃。不过畜生终究是畜生,再乖巧,至多也只能带出来溜溜,成不了事。不像人,养得好了,牵出来倒比狗还会攀咬。”
“你...”赵悦见她句句挑衅,正欲发作,却听得有人通报,太子妃驾到,于是只得噤声。
此刻,沈筠与赵悦的梁子,也算正式结下了。那骊姬更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对此灵犀其实早有耳闻,原本也以为沈筠是包藏野心,才对赵悦态度如此不恭敬。后来与她相处日久,便断定沈筠大概是整个东宫最没有野心的人。相比揣度人心,她有功夫倒宁愿写写画画,调香弄弦。而且她平日性子虽冷清,却也不是真的油盐不进,至少灵犀所见便是,你对她好,她便同样对你好。你对她不好,只要不过分招惹她,她也至多不理你罢了。
当然,在所有人当中,她对自己是最好的,自己虽大大咧咧惯了,却也不是不通人情,很清楚她并不是如旁人所说,想要巴结自己。
况且连静宜嫂嫂也玩笑过一次:“这缦娘子平时连跟殿下都懒得多说几句话,却愿意整日与灵犀聒噪,也是奇事。”
灵犀拿这话打趣她,沈筠却只是笑笑,“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好,感情也罢,也许都不过如此吧,很多时候所谓动情,其实都是自作多情,自己先把自己给感动了,好有充分的理由去奋不顾身。实则对别人来说,你或许真没有那么要紧。至于为何独独愿意与你交心,大概因为你本就与她们不同,你的喜怒哀乐,我看得透,所以相处起来觉得很轻松,而跟她们说话,太累了。”
一番话听得灵犀啧啧称奇,“我瞧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话像个老人家,看透了世事一般。”
沈筠淡淡一笑:“许是因我生性凉薄吧,凉薄之人,通常比别人清醒冷淡些。”
灵犀闻言不禁叹道:“世上虚情假意之人甚多,且都争着抢着把无情说成有情。唯独你,明明多情,却总爱作出无情的样子。也是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