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石二鸟

    第五十七章：一石二鸟

    偌大的咸阳宫充斥着奉承声，赞美声，吟唱声还有来自地狱的恶魔之声，阿房便在这样的声音中蹙眉挣扎，学习。冷眼看着丫鬟小梅从早上就开始张罗珠翠宝钗，精致的宝钗被盛放在煞是精美的锦盒之中——这便是要送给齐顺夫人的礼物了。这不齐顺刚从秦王那出来，宫里大小夫人就开始张罗礼物恭贺这位新夫人得宠。只是不知道在这张张美轮美奂的面庞下多少是奉承巴结，多少是探听虚实，多少是笑里藏刀。

    终于小梅把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又帮阿房细细打扮了一番，方要出门棱儿才懒洋洋地跟在身后，棱儿很小的时候便在流渝跟前伺候，这些年在魏国宫也算是大丫鬟了，零碎的琐事是不做的。如今来到咸阳宫依旧保持了往日的习性，丫鬟们虽然颇有不满，却也不敢明言，她们都以为陪嫁的丫鬟都是平日里喝主子关系极好的，谁也不想没事给自己讨顿打。殊不知这一对主仆的关系更甚复杂。

    从魏流宫到齐顺宫的路程不远也不近，一路上阿房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唯一引起她注意的却只是一棵古藤老树——这样地方或许只有这些植物，能在自己的岁月枯荣中，见证别人的岁月枯荣。

    当踏入齐顺宫时，排山倒海的靡靡嬉笑，夸赞之声“哗”地涌了上来，让人没来由的堵的晃。阿房站了半晌方才找到机会和齐顺寒蝉两句。阿房打看着眼前这个美人，隐隐总觉得若是撕掉齐顺脸上那层微笑剩下的就只有悲悯。

    伊敏夫人每每都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当她踏入这齐顺宫，等着齐顺向她见礼时，齐顺夫人竟然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伊敏笑着伸手将齐顺扶起，嘴里打趣道：“王上也真是的，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把妹妹累得如此这般。”阿房站在一侧听着这看似温和的话语，无意间却从伊敏和齐顺的眉眼之间捕捉到两抹瘆人的寒意，看来这宫里的秘密都太深了，深到她无力发掘。

    夜幕初升，这齐顺宫熙攘的潮水终于退去，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若日间巴结奉承那一幕从未真实的发生过。齐顺终于跌坐在地，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跪了三天三夜的双膝早已麻木的不知疼痛了，但是心底某个被撕裂开来的地方却始终不能麻木。可即使疼痛如此，羞辱如此，她都必须忍耐。因为她必须索求到那个男人的宠，她还记得小时看见父王的姬妾们争宠斗爱的模样，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这些女人中的一员。她不知从几时一个国家的安危尽然要系在女人的裤腰带上——要靠一个女人使劲浑身解数，将男人紧锁怀中方才能保家，方才能卫国。

    斑驳高耸的宫墙隔绝了一切，在宫外是沉浮不定的红尘，在宫内是尔虞我诈，殊死挣扎，这一头有人还在伤心落泪，那一头就已经有人在谋划算计。

    伊敏宫中琉璃灯盏之下，伊敏夫人对着一副尚未完成的飞凤翔鸾刺绣埋头捻线穿针，贴身丫鬟小苏在一旁喋喋不休：“夫人，你看那齐国的公主，刚进宫几天啊！就装的一付楚楚可怜的模样，既然还敢在夫人面前摆那副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小苏，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再这么口没遮拦！就去浣衣房呆着去！”伊敏的话里不似责备，好似一个长辈在教导一个孩子。只是她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那副刺绣之上，这一副自打她入宫就开始绣了，断断续续绣至今日尚未完成，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幅飞凤翔鸾是否能等到完成的那天。

    “再怎么说夫人也得立立规矩，让她们那帮人明白在这咸阳宫，你才是地位最高的五千石夫人。”

    伊敏猛然间回头看了一眼小苏，笑了笑，拿了片金叶子赏给她，打发她下去睡了。

    皎皎月空，忽然间一个身影在伊敏夫人身旁一闪而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在伊敏手上多了一张字条。伊敏看罢，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顺手从广袖中掏出火折子簌簌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于她心中，她觉得小苏是说的对的，只是韩阳夫人之事依旧让她心有余悸，生怕再行错一子。可如今字条上的寥寥数字，让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那个人肯给她撑腰，她不介意在这次任务之上自作主张增加个一石二鸟的戏码。只是她这次她没有把握这件事是否能成功，是否还会有活路给自己。

    伊敏这一夜独自披了件大毛外套，顺着阶梯，登上了屋脊，她每做一件事之前都喜欢来这儿，眺望一下咸阳城的如烟景色，仰望一下头顶的星光如海。只是每一次最后她都不小心将眼光落在了秦王政的寝宫所在的方向，这一次依旧没有例外。她的心在这一刻疼痛着，纠结着，矛盾着——她明明知道最终她必会负了嬴政，却忍不住想向他靠近；她明明知道她要走的是什么路，却忍不住用尽手段让他恩宠过的女子消失在人间。

    魏流宫中阿房落在桌前和小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自她进宫以来只有这个丫鬟的眉目让她看着舒心，看着无害。

    “小梅，你说如何才能在这咸阳宫内明哲保身？”

    小梅低着头，冥想了半天，方才温和地说：“要个孩子吧！最好是女孩！”

    阿房看了一眼小梅，数十载的宫廷生涯，让这个女人将这里的尔虞我诈看的通透，而然，想自保真的只有这么一个方法吗？她还尚且不知一场阴谋早就悄悄攀上了咸阳宫之巅，“明哲保身”在她踏这片土地时，就已经成为梦中的奢望。

    这一夜阿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年幼的东方白，醒来之时嘴角依旧留着一抹浅笑，在她的一生中只有东方白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呈现在她面前，只有他不负她，只有他才配得上“无双公子”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