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猝不及防

    当新冠使武汉封城时，是1月23日左右，唐顿躺在公司酒店的床上刷YouTube，满屏的台湾香港解说员关于局势解说和建议。国内的新闻铺天盖地，教育广大市民尽量不要外出，做好防疫工作。

    「真的这么严重，四舍五入我还算冲在前线了。」「还要再去药妆店囤一点口罩。」

    唐顿是日本航司的乘务员，1月22日执行五天的日本中国往返航班，上海出发在羽田落地时机场里并没有什么人戴口罩，人们安详而稳定。免税店里挂着庆祝中国新年的打折布告，唐顿去年在波士顿过了年，今年也没能回家。

    记忆片段1:边防查验

    严重性信号是在边防检疫处出现的。乘客的排队处被一块巨大的白板拦住，上面写着【武漢からのお客様はこちらへどうぞ】（来自武汉的旅客请往这边走）。边检人员的态度热情又温柔，唐顿看着他们分流有武汉经留史的旅客，有一种他们被带去走自助通关的错觉。

    乘务组和旅客走的并不是同样的边检流程，但不可避免的，唐顿还是在检查在留资格和拍照的小窗口因为是中国护照而被问了一句。

    「乗務員さん、武漢へ行ったことがありませんね。」（乘务员你没有去过武汉吧）

    「ないです。」（没有）

    同样的对话，唐顿在执行后面的航班中又被问了三十几次，用英语，日语，中文，不断的确认，每个国家都希望保证你健康的上飞机，再以同样的状态下飞机。

    记忆片段2:药妆店的故事

    因为听说国内的口罩已经脱销了，所以唐顿的家人让帮忙带一些回来。已经有谣传口罩将会是未来的流通货币，戴着口罩的唐顿每次想到这句话，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在品尝未来货币的香气。

    药妆店的口罩堆的完全不像日本人的整理成果，各种品牌各种功效的口罩直接装在纸箱子里放在地上，上面竖了写有【中国加油！】字样的提示板。唐顿决定先搬两大包回去。

    「すみません、このマスク大きいパックのままで買えますか？」（不好意思，口罩我可以直接买一整个大包的吗？）

    「どっちでもいい」（随便啦想怎么买都行）店员小哥因突如其来的口罩大客流忙的万念俱灰，搬着更多的箱子说道。

    第二天飞完回到酒店，唐顿觉得还是囤少了，想再去买点。药妆店里所有口罩栏目的货架都已经被扫空，前天晚上的口罩箱子被游客们成箱打包带走。

    唐顿问店员小哥那还有库存吗？小哥可怜巴巴：「来月のストックも全て出してしまいました。」（下个月的库存也全拿出来卖完了。）有一个日本老太太站在口罩的货架前愣住了，嘴巴里说着「えー全然買えなかったね。」（完全买不到啊）

    【中国加油！】提示板被放到了手指消毒剂，免洗消毒液和其他消毒类产品的货架上，唐顿想，不到两三天，这块牌子就又要搬地方了。

    晚上刷完Youtube，看到朋友圈的同事发了抢到的口罩摆拍照，唐顿想起了站在货架前茫然的日本老太太，感觉如鲠在喉，是什么鱼的什么刺呢，她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