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一刻钟的时间,然后草草数笔,一副图画,便跃然纸上。虽然潦草,但依旧将所有的气息散布展现了出来。
片刻后,这一副画便被临摹了众多份,传到了永安城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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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副草图,极其潦草简单,如果不是知道画的是什么,甚至会以为是哪个孩童胡乱淘气的作品。
房间很是昏暗,这种昏暗并不是因为此时的天色,而是常年如此,空气仿若都有些许的粘腻,并且带着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茶碗里的茶似乎泡了很久,茶色已经很是浓郁,但是茶主人一直没有喝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方阴影里,好像在无时无刻诠释着自己就是一个反派。
那一夜之后,刑部在永安城沉寂了许久,直到现在也不再有当时的锋芒,那座大门一直紧闭,似乎永远也不会打开。
曹密没有看那张画,而是在看桌上的那杯茶。
“书生们都觉的我是一个坏人。”曹密说道,“读书,读万卷书,然后明白自己的定位,然后确定他人的定位,文科书院的学生就是这样一群人。喜欢评价他人,喜欢以自己为中心,喜欢坚持自己所以为的那种道德。自从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我就明白,从此我就是他人心中反派,也就是那个坏人。”
阴影里还有一个人,那全身裹在黑袍里,看不清容貌,分不清男女,自然是黑面人。
“但是呢?”曹密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是和煦,但刑部人都明白,这个笑容含有多少残忍。“若这个世界交给这些书生来做,那么所谓的天下将不是一片和谐,而是一片虚伪和混乱。”
“我终究是个父亲。”曹密收回了笑容,神色有些痛惜。然后他看了看黑面人,说道:“你有大恨。”
“这很好。”他端起桌前的浓茶,一饮而尽“为君分忧,也一直以来是我的职责。”
“去做吧,与离阳的战争就快开始了,为我们不同的恨做同样的事情。”
黑面人站在阴影里,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了,就此隐入了夜色,不知下次出现会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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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有一方潭水,其上没有桃花,宛如镜面,不知深多少千尺。
太宗皇帝站在那处静静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之前,那幅画送到了宫中,他看了一眼,便来到了这里。
“千年前大唐祖皇帝在南海将你救起,从那以后你便镇守这皇宫深处,直到现在。然而千年的镇守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大唐易主你没有抵挡,那是因为你早已看到了那个皇朝的结局。先皇从逐鹿中胜出,来到了这里,而你也选择了默认。先皇或许不知,但我却知。我能感受到你的不甘,你的不甘不是因为唐王朝的覆灭,而是唐王朝最后的妥协。”
一道极为古老的神识从潭水深处生出,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愤怒和疑惑,来到了潭水之前。
温度骤降,芳草成霜,整座皇宫仿若坠入了冰窟。
这是古老镇守的威严。
“那个孩子来过皇宫,而你也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股气息很是奇怪,如今可以确定是引起那把仙剑暴动的原因。”
太宗皇帝抬头望去,如墨般的天穹仿若和人间隔着无数万里,可是却又好似那般接近。
“仙界可能乱了,所谓的天道散落坠落人间,我想这可能是个机会。”
那道神识里传来古老镇守冷漠而强大的意识——然后呢?
水麒麟镇守皇城已有千年之久,除了唐朝的祖皇帝和寥寥数人,无人知道它最初的来历。这实则是一条隐秘,就如同这皇城大阵一般,只有历届的皇帝才有资格知晓。百年前大虞太祖皇帝从群雄中脱颖而出,便继承了这座皇宫的一切,而这一切又在数十年前落在了太宗皇帝身上。
太宗皇帝看着那以被薄冰附面的潭水深处,罕见的流露出真情,“我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你在人间孤寂已久,可曾想念过上面的风光,可曾想过向那些人复仇?与其等待,不如主动。”
古老镇守的回应充满了冷漠和讽刺——就凭你?
太宗皇帝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你只需要适当的时候会出手。”
古老镇守的神识渐渐隐去,最终沉入了潭底,似乎是选择了默认。
太宗皇帝的脸上神色逐渐收起,最终化为了冷峻。早有公公从远处慌忙而来,为其披上了一件薄衫。
“既然相国那么喜欢他,等朕解决了离阳,他若不死,我封他个第八斌又如何?”
“让狄青去北边,就算灭不了北国,也要让他们百年无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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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的竹林深处有一清澈的潭水。
白久和花锦两人站在清潭的竹屋旁。
不知是否因为今日花锦没有出手的缘故,所以他的表情有些遗憾也有些可惜,他先是看了看附近的风景,然后目光落在那座新起的竹屋上,最后回到了白久身上,不由的感慨道:“你随师兄伐了七天竹,便就学会了那一剑?”
白久冲着他挑了挑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没上山之前就见过师兄伐竹。”
花锦皱了皱眉,轻嗯了一声。
白久便将自己曾今在竹山下的经历讲了出来。
花锦摇了摇头,叹道:“竟然还有如此缘分。”
多少人对竹山趋之若鹜。
白久提醒道:“我也是凑巧,那天想练剑。”
然后就非要到竹山下吗?
花锦白了白久一眼,说道:“一直都是冲着这里来的吧。”
白久也毫不避讳,直言道:“这是当然的事情。”
山间风起,满山青翠沙沙作响,仿若读书人在翻书。
柴乐出现在了竹屋下,向着白久温和一笑。
两人连忙行礼。
白久说道:“师兄辛苦了。”
花锦说道:“师兄真威武。”
此时夕阳已落,夜幕渐深,有一轮皎月不知何时挂上枝头。竹山落满皎洁,竹屋下一片空明,三人站在潭水边,仿若镀上了一层光泽。
柴乐说道:“小师弟,如果有空的话,去见一见老师,他似乎有话对你说。”
白久有些可怜道:“至今为止我见老师的次数屈指可数。”
花锦在旁安慰道:“老师又不教修行,当年我上山之后,整整一年都是在自学。”
白久问道:“大师兄,老师何时归山?”
柴乐说道:“老师一般都不会去的很远,最近中洲不太平,想来也只是在境内,并未走远。”
白久有些懵。
走吧。
柴乐对两人说道,然后转身向着山上走去。
白久从师兄的背上接过竹篓,花锦随之而去,三人身影渐隐入山林。
(第二卷,年少当挚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