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消消火气,不然明天正日子没人来或者来了捣蛋,可怎么收场。
刘老抠听了这个主意,仿佛要割他的肉似的疼得慌,拍着大腿咳声叹气了半天,听得前头专为办事宴搭起的羊毛帐篷里,敲盘子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知道今个必得大出血,只得叫来自己的婆娘,把白面柜子的钥匙交给她,指指代东,摆手叫两人去拿面整治。
面条源源不断端上来,民州女人做馍馍酸,做面条是一绝,面擀的又长又细,筋道得很,一营子的人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老半天,羊毛帐篷里一片片呼噜呼噜吃面条的声音。这是老人过寿或者家里有病人时才舍得吃的饭食。
刘老抠的脸上阴了好多天,才慢慢缓过来。第二天他就这样拉着脸接待送亲客,拉着脸接受新人的跪拜,脸上通没个笑模样。急的代东的直在送亲客前替他圆谎,只说人逢喜事,高兴的傻了点,算是勉强糊弄过去。
芝芝讲起刘老抠那天吃瘪的样子,自己掌不住,和贞贞笑成一团。贞贞道:“代东是知客的意思吗?你们这里的土话倒也直白。”
“聪明,代东,代替东家招呼客人的意思。这里的话确实直白,比如咱们铺的这块布,本来是做被罩用的,这里管被罩叫护里,护住被子里面的意思。”
“确实有意思。还有,事宴这个词,好像只有这个地方的人用,办大事宴请众人,是不是很形象?”
贞贞摸摸软和的被子,说:“你的被子很干净。来这儿一年,都快忘了盖被子的感觉了。真的谢谢你。”
芝芝讶然问:“那你天冷时盖什么?”
话一出口,芝芝就知道答案了,肯定是老羊皮。营子里极穷的人家,仅有的棉被给老人盖,余下的人,人手一张老羊皮做被子盖
“老羊皮也不错,寒冬里挺管用的,就是沾一身的膻腥气”贞贞淡淡道,“一开始还自己瞎担心,怕这种味道渗进皮肤里再也去不掉,变成陀族女人那样,人没过来,味道先过来,真成了那样,若哪一天老天开眼,和我的亲人见面时,不知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拍两下贞贞的肩膀,以示安慰,芝芝不知该说什么好,苍白的语言能转化成一点点帮助吗?
“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和你的亲人团聚的。”这话说出口,芝芝自己也不相信,贞贞的亲人不知道去了何方,想来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把幼女卖在这里吧,既是各逃生路的意思,也必定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舍弃这个女儿了。童养媳终生被绑死在夫家,等于是夫家签了死契的奴隶,除非逃跑,怎么可能有熬出头的日子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熬到圆房的年龄,成亲后女婿善待,自己生几个儿子,也算腰杆略微硬铮些。
唉,芝芝叹口气,熬到这个程度的童养媳,附近几个营子,这么多户,也只听说一个半个的,还都是婆婆死的早,女婿老实,和弟兄分家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