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东所起的争执,皆因柳路石陈四位元老不肯全然相信我。既然元老不信服,当然要去攻占元老。”阡一笑,“他们倚老卖老的根由,就是欺我没有去过短刀谷,那我当然要去短刀谷里刺探军机。”
“而事实上,如果留书没有失去,范遇恐怕会读懂你去的地方是短刀谷,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枝节,或许川北之战已经打响了……”徐辕叹了口气。
“现在回去,也并不晚。一切都在天骄一念之间。”阡说时,徐辕忽然感觉胁迫,不禁一怔:“能解局的人才敢设局!林阡,我真是输给了你!你存心不告诉我你这一个月做了什么,就是要引我对你有不敬之举。你根本没有隐居却承认隐居,正是要让我对你误判一次,日后我发现我错怪了你,会因为对你负疚而对她的身世松口!‘兴师问罪’,完全是你在对我算计!”
“天骄。”阡没有否认,面带一丝愧疚,“我却没有想到,兴师问罪之后,会发生一场祸水命的意外。”
“你更加不会想到,祸水命的意外之后,是天骄谋逆的意外。”徐辕长叹了一口气。
“事有轻重缓急。我知道目前一时还无法说服你不杀吟儿,那就先解决了眼前这些奸细祸患再议。”阡说,“除大嘴张这些苏家寒家的奸细以外,魔村外有金人驻扎,沈家寨人马必须极早疏散,还有落远空前辈的失误,需要天骄你亲自去试探,看看落远空前辈到底是变节,还是暴露。”
“我明白。”徐辕点头。
“今夜我们交谈,暂且装作不欢而散。不,说得狠一点,相约武力解决。”林阡压低声音,“今夜以后,全力着手、对付内奸外敌。”
于是他和天骄在城楼上装作一言不合几乎大打出手,教远近所有人见到了,都真的以为他二人之间仍有误会没有释怀。一切,也是为了继续正中暗处奸细的下怀——
暗处奸细,绝对不乐意看见盟军战后的和好如初,如果随着盟军休战林阡徐辕也冰释前嫌,那这帮奸细显然会随着事态而重新蛰伏,今后依然是心腹大患。对奸细深恶痛疾的林阡,岂可能放过这个反扑的大好机会?!
所以所谓的不欢而散相约比武,不过是徐辕和林阡的一个局罢了。
林阡怒气冲冲地离开城楼之时,耿尧正捧着刀谱上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老将军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就发现他已经走了,不免一脸狐疑地询问天骄:“怎么主公走了?”
“他走就走吧!”徐辕佯装愤怒,不是他不信任耿尧,而是他和阡的这次串通做戏,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因对付那些深藏而分散的奸细小人,实在比在战场上面对面杀敌难上个千万倍,暗战在所难免,不得不慎之又慎。
那日临近清晨时,徐辕于桃源村酒寨再次与阡秘密约见。此次见面,无一人在侧。
“如何?”阡问。
徐辕点头:“果然是落远空前辈暴露。适才我借故要与他见面,他依旧如旧日般戴着斗篷话都用水写在案上,轻咳声表示赞同,不同意便拂衣袖,就算这些非常细微的细节,都没有一个出错。我不敢试探太多打草惊蛇,却也发现他吹奏海上升明月的暗号之时,吹奏方式和落前辈一模一样,就连哪个手指翘起、哪个节奏有变,都模仿得无懈可击……若非与他对弈,真看不出他是冒充。”
“说明这个冒充了他的人,熟知他的日常行为习惯,也和我们的身份一样,清楚海上升明月的很多细节,更经常与落远空前辈会面,观察模仿了他很久。”阡点头。
“落远空前辈是所有消息的交汇点和终结,因为他和每一个下属,都是单线联络,所有消息都是由他飞鸽传书传给我或七大首领之一。”天骄扼腕,“多年来,因为落前辈的武功高强且行事谨慎,从来没有出过一丝差错,又因为飞鸽传书上的书信写法,以至于书信的绑缚之状都和从前无异,所以我竟一时失察……”
“显然他被人盯了很久。落前辈早先就说过,他跟每个下属都单线联络,的确使得海上升明月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下属的落网就失陷,但一旦他自己有了失误,海上升明月就将遭遇大浩劫……”阡连连叹息。
“也只能怨我,那阵子,将他调用次数太多。”天骄叹了口气,“差一点,就被这个以假乱真的落前辈蒙蔽,若此刻不发现,将来恐怕真的不堪设想。想来还是有点庆幸。”欲言又止但仍然还是问了出来:“你到今时今日,不可能还决定隐居了,是吗?毕竟落前辈他,是你我二人学武的入门恩师。”
“恩师性命,必然要救。”阡点头,“也许真是这样吧,宿命可逃,使命不可逃。”
“希望落前辈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他手里的那么多情报,足以吊足了敌人的胃口。”阡说,“不管这个第三方是寒家还是苏家,他们都必然在和金人合作,会对落前辈留活口。”
“你想怎么做?”
“计划不变,还像昨夜在城楼上发生的一样:我二人不欢而散之后,相约在断崖决斗——继续保持先前敌对和决裂的关系,误会仍然没有消除。”
“你的意思是,我二人之间的决斗,是第三方目前最希冀。”徐辕领悟。
“海将军在阵前说出了第三方的存在,这一关头第三方一定人心惶惶却又不甘罢休,如果见到我们继续决裂不肯和好,恐怕是最乐于见到、最希望促成的。趁着他们急于促成我们两败俱伤,可以让他们一个一个地暴露,同时借着他们防备疏忽,前去打探落前辈所在,继而将他救出来。”
“这场决斗的戏,真是为那帮奸细量身定做的。”徐辕点头,“然而,我二人到此时此刻还决裂,旁人岂不是都不明就里?”
“我二人先前决裂,不是正好也没有人理解?不如继续让旁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敌人信了一次,还会信第二次。”
“这般自信?”
“因为这些,都是敌人想看到的景象。不管是真相,还是假象,他们,更宁愿相信。而且,一直以来他们都胜了,危机感很弱。”阡微笑,“太多的胜利,只会引起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