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不再像适才死士那般聚集,遍布眼前身后根本不可能一瞬就解决完。何况,他林阡轻轻一动,慧如就必死无疑。
这种局面,是进退维谷的绝境,似乎他不得不听辜听桐的话。
辜听桐微笑看着他,知道他只有三条路走,如田若凝说的那样:“一是死,二是弃械投降也是死,三是转头就走的狼狈尴尬。无论哪一种,都会使他林阡失尽魔门人心。事实上,他只要敢来,就输了。”
林阡,你输就输在自负上。无数次独身一人闯入敌营的经历,令你自负得真以为你到哪里都呼风唤雨,还自负得以为我一定会在意你的挑战……你太低估我了,我怎可能那般耐不住脾性,放弃了人质与你单打独斗?
辜听桐嘴角露出一丝决绝的笑:“对不住了林阡,我今天,不想与你单打独斗。”冲着左右一使眼色,弓箭手全然弓弦拉满。
“可惜我今天前来,偏就要与你单打独斗!”阡却不顾那箭在弦上,魄力十足道出这一句时,已上前一大步长刀直袭辜听桐咽喉,虽然不可能一步就扼住辜听桐的命,但从别处看来,他就已经站在辜听桐身边,两翼的弓箭手看他瞬间就和辜听桐离这般近,皆是始料不及而遽然停手。
但只是虚晃的一招罢了,纵使骗得了所有的弓箭手,都没有骗得过辜听桐的眼。辜听桐不曾懈怠过半刻对何慧如的挟持,林阡一刀袭来时,他的刀不曾移过一寸,反而勒住慧如的手臂更紧,侧过身来看着林阡的时候,眼神中射出一股极强的优越感:“要比谁的刀强谁的刀快是吗?你自问你可冒得起这个险?!”
林阡饮恨刀停在半空,暗叹计策被他识穿,知道这个师兄真的太不简单。事实上上次自己在狡兔之窟里,拼死赢他一场,也只是侥幸罢了……
阡却不曾放弃,继续激将:“谁的刀强,狡兔之窟已见分晓,谁的刀快,不如就在此一决胜负!”他情知只要辜听桐对单打独斗动心,就一定会对何慧如懈怠,因此一直察言观色,伺机援救。
“你以为,你的‘八十一刀’,还是那么天下无敌么?”提及狡兔之窟,辜听桐脸色一变,显然在意,“耿尧将军将你的八十一刀记成了刀谱,你那投机取巧的八十一刀,已被我一一研究破解,难道还指望再用它来赢我?!”
“八十一刀?太长了。”林阡知激将成功,淡然一笑,饮恨刀回鞘,“二十五刀足矣。”
“好狂妄的口气!”辜听桐怒喝一声,再内敛的个性,都不得不被林阡这种目中无人的语气和动作激怒,一瞬间刀已有向他的冲动,也便就争取得这一瞬的机会,林阡一手去推阻他右臂,一手则将何慧如从他那里拉出来,出其不意,力道猛锐,不刻便把何慧如和连环刀拆分!辜听桐刚察觉林阡意图,为时已晚,出于本能地,竟死死不放开何慧如。僵持半刻,看林阡刀在鞘中,便决定铤而走险,左手渐渐松开,全身力气都注入了右腕之上,猝然推开何慧如,猛一发力甩开林阡左臂,连环刀直朝林阡胸膛!
在救得何慧如之后林阡当即将她护在身侧,与此同时也审度出了辜听桐力量的转移,当即闪避,那连环刀虎虎生风,铃铃作响,气势汹汹,杀气腾腾,阡避让得再及时都难免被力震伤。不曾站定,又一招的追魂夺命。
阡尚未出刀又要护慧如安全,若一味闪避显然吃亏,于是调整内力徒手接了几刀,赤手空拳因此大落下风。
但尽管林阡身处劣势,对战中途却一直没有出刀。辜听桐看出他刻意相让,眼神中明显划过惊疑。
“师兄,适才救人心切,言行多有得罪,其实我今天要救的,不只她一个。”徒手抵挡了十招,阡见他目中流露惊疑,心知劝降时机已到,当即压低声音,向其道出真心,“陇南之役,尚有内情,师兄不妨听我详述。”
到此刻阡仍旧称辜听桐师兄,显然还存着一丝惜才之意不忍与父亲最钟爱的弟子争锋:这辜听桐刀中招式,原原本本就跟自己一脉相承啊,最能继承父亲衣钵的,果真是这位二师兄……
真是可惜。怎就令他走错了路,还跑到曹范苏顾那边去……
阡意在带他回头,显然手下留了七八分情,明明有机会拔刀,却不曾对他用刀!言语动作都已经如此挑明,辜听桐理当是看得出自己用意的:适才激将只是为了救何慧如,现在的招招相让,是为了救他辜听桐——但他为何,明明清楚了自己不出刀的良苦用意,还一味出些杀招?!
林阡占尽了劣势每时每刻都被压制,招架得过于吃力数次几乎中刀,然而辜听桐却苦苦相逼半刻不肯放过他!此情此境,阡再想出刀已来不及。
“二十五刀,你的二十五刀,就带进坟墓中,给你的父亲去看吧!”辜听桐狂笑不止,不止是父仇不共戴天,竟好像还带有一种,深刻燃烧的妒意……阡猛然惊觉,这个二师兄,并不值得自己惜才,因他与自己所想,完全不一样,适才的激将,真正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最可怖的嫉恨之意!——适才他眼神中划过惊疑的一瞬间,他洞悉了自己的用意因此利用了自己的用意!
所以辜听桐,一脚向林阡踢来之时,竟不留余地地狠辣,也不再想与他比试刀法,而只是要杀他!一味地要将他杀死罢了!
林阡虽被他力道猛厉地一脚踢翻,倒在地上的同时却还顾念着慧如安全,所以一心一意将她护在身下,其时背后已然生风,情知逃不开这疯狂一击……
孰料这电光火石之间,何慧如不顾她自身危险,见辜听桐一刀袭来,竟不惜将他林阡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