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辕心中一颤,只因察觉李君前的四肢都难以复原,不忍想象敌人的正面打击是如何凶残,只知:“脚如铁”“拳如电”,终成广陵散!
“然而,就算是绝对劣势,我两淮群侠,都分毫不怯,平手了整整两日!”小秦淮的另一当家言路中先是自豪,然而又随即流露出哀惧之色,“十八晚间,是最黑暗的时候……博尔术所领的蒙古增援二十万开到,几乎当场就给逍遥峰奠定胜局……”
“没有。”谢峰摇头。
“对,他们没胜,可能到现在还被越副帮主拖着!”言路中重提勇气和骄傲——
平手岂止两日!廿一廿二蒙古军主力在哪儿?为什么成吉思汗没亲自率军阻止曹王北上救宋恒薛焕?一则是要给新归顺的大金叛军以信任和战功没错,二则,显然是忙于对付虽败而不溃的李君前和越风!
“天骄莫忧,还有‘鞭如潮’,再不济,‘易容如一’,还有口气,都还能‘江海争流’。”李君前从昏迷中醒来,见天骄到,喜出望外,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李帮主无愧江海争流。”徐辕收起感伤,肃然起敬,“这一战,两淮将士,和川军,和福建江西、山西陇右,打得一样出色。接下来,交给广南云雾山,和山东花帽军!”
听到两淮,李君前忽然像想起什么,手带颤抖,将一张极皱的书信交给徐辕。
除了“长生门”高手的武器之外,还有博尔术主力军的护身铠甲和盾牌——柳叶甲、无檐帽、铁团牌等等,全数都被记录甚至画出,然而那书信却染满鲜血。
“慕容山庄战功赫赫的智囊杨叶,业已捐躯!但他尸身与剑,落在了蒙古军手上,没抢得回……”李君前每讲一个字,腿上伤口都因费力而迸一处,却拼尽力气和血,说,“还有……越风,他……”
“放心,我们会找到越风/越副帮主。”山东之战,徐辕、桓端与李君前都惺惺相惜。徐辕看李君前不支,当即给他运送内气。
“一定要救他们——我与我的副帮主,任何战斗,一次都没分开过。我活着,便要他也周全!”李君前噙泪交托,没说几句就咳血不止,再度人事不省,越风的处境更危险,是因为越风身边的老弱更多。
“叫什么长生门,却不分男女老幼地害死那么多人。”徐辕从曹王那里得知,逍遥峰下,除了军队也有民众死尸,也就是说,北部还发生过第三场屠杀——
纵观主战场,为了胜仗,蒙古军总共发动了三场屠杀,镇燕,是为阻击宋薛,黑水,是为围点打援,逍遥,是为天下归心!战前、战时、战后!
怎么就能凭屠杀天下归心?简单,成吉思汗的设定里,西夏和西辽务必远离林阡!我蒙古铁骑才是最不可得罪!否则,这给了逍遥峰民众的天劫,便会无保留地降临在你们每个人身上!
切记,非我族类,不服我者,杀!
此外,还有泄愤的成分。
从兀剌海城、北龙首山到黑水镇燕,李君前越风是天下间把成吉思汗拖缠最久的一支劲旅,更曾在林阡的配合下让蒙古军所有人都险遭兵粮寸断。
由于逍遥峰的这部分民众曾在后勤方面支持过越风,铁木真视作盟军,一旦赢定,便下令直接用弓弩、油筒对准了没逃出去的百姓剿杀……哀鸿遍野,日月无光。
“大汗,此刻的屠杀,似乎……没有必要?”北冥老祖闻讯前来劝阻,“莫要把民众,驱赶到林阡那边……”
“民众?眼前这种?除了拖他后腿有什么用,不如像我这般付之一炬。”这是沙场,不是江湖,他对林匪和曹王“攻打城市”经验的学习,需要用自己的特色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林阡和曹王算侠客,征服人心总是照单全收,所以难免会被背后捅刀;林陌算是江湖和庙堂的结合,对人心有一定程度的去伪存真,可惜运气不好每次征服时间都不长,往往还没能鉴定完就又失去;铁木真更不一样了,一边征服,一边粗暴地优胜劣汰,草原上狼的子孙,必须有这样的魄力。
值得一提的是,对民众以外的盟军高手,成吉思汗也一样“杀无赦”,这不是他不惜才,而是——不能游刃有余养着林匪慢慢耗,那就只能三下五除二把他们往死打!
胜得太过利索,以至于成吉思汗在“攻打城市”方面所积攒的经验都没发挥出来……
也正是因为胜券在握,他早已对一部分蒙古军发出其它任务,譬如南下沙漠寻救木华黎。
“去其……糟粕……”完颜彝并未亲眼看到前两次屠杀,只以为报了对宋盟的亡国之恨和杀父之仇,到成吉思汗身边时尚且怀揣对重逢林陌的期待,谁知,恰好见到这第三次屠杀的末尾……素来刚硬的脊梁,差点当场被震断:怎么,怎么会这样……
更诧异地听到成吉思汗嘲笑林阡和曹王:“为了糟粕,失去精英,真蠢。”所以,糟粕是民众?是他屠刀下糜烂的血肉?!
再回想曹王阵前的话语,完颜彝作为此番叛军主帅,不由得心内剧痛,悔恨莫名:要知道,蒙古这场胜利,“屠民”手段再如何无解,却也要“内讧”奠基,换句话说,自己才是殇歌传千里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