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柳布丁的告白

候一直都是活在童年杀手“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之下的。

    却不想真正嫉妒人的，却反倒是这位王阿姨。

    柳母平日与柳浪说话，就好像柳浪是捡来的一样。

    但对着外人，却也一直不吝啬夸奖自己儿子。

    虽然没有考上燕京的大学，只读了个百川电子工程学院这样的杂牌学校，但现在每个月还能往家里汇些钱。

    两个月前，柳浪打电话跟她说，公司发了奖金给他，还让家里人免费旅游。这事儿可算是把柳母高兴坏了。虽然表面一点不在乎，逼着柳浪带女友回家，但挂完电话后，可是喜笑颜开。

    后来打牌的时候，柳母隔几分钟就要炫耀一次。

    那王阿姨也不服输，家里的闺女也争气。考上了燕京的名牌大学，现在一个月工资也有三万多，在燕京，也只能算勉强脱贫。

    不过放在百川这个地儿，一个月三万怎么都是逢年过节的谈资了。

    可偏偏，攀比的对象她非要选柳家的孩子。

    柳浪毕竟是个挂逼。

    原本一提起柳浪，一个卖保险的。邻居们虽然表面说卖保险也有前途，但内心都乐得开花，觉得柳家这娃没出息。

    可现在柳浪不一样了，全球五百强企业大西洋保险，百川分部最好部门的经理。一个月工资真要算下来，往谦虚了说，几十万怎么也有了。

    前不久柳浪担心柳母年纪大了爬楼不习惯。于是花了几十万修了电梯。

    这事一发生，柳母还能忍？

    巴不得跑遍十街八巷拿着喇叭复读：我儿牛逼！

    当然面对柳浪的时候，第一件事还是催婚，单身狗在柳家是没有尊严的。

    总之，柳浪让柳母长了一把面子。

    虽然柳母也早就原谅了街坊邻居们，邻居们该聊啥该玩啥还是照旧，打牌依旧第一时间叫上柳母。

    但谁也不敢秀自家娃了。

    实在是秀不过柳家的小子。

    ……

    ……

    流程还是那般，经历过的事情再经历一次，柳浪就没有那么多感慨了。只是庆幸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健康。

    柳母柳父问些什么，柳浪也都顺着父母的话接下去。惹来父母一阵高兴。

    柳布丁表现的也很乖巧。

    不再是对待他人时那种呆漠的表情，时常会发出很灿烂悦耳的笑声。

    那种笑声，会让柳浪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在哪里曾经听过一样，在他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十六七岁年华里的某个夏日，他拉着一个心仪已久的女孩子，谈笑着说将来一起考哪所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

    晚些时候，吃吃喝喝一顿，闲聊一阵，又问了些爸妈最近想要给家里添置的东西，和邻里的关系等等话题后，柳浪就又带着柳布丁离开。

    柳布丁的心情好了很多。

    至少在南湖小区的范围里，柳布丁始终保持着开心的笑容。

    只是离开南湖小区后，柳布丁便慢慢的平静下来。

    没有开车回去，柳浪和柳布丁就像上一次，在滨江路上，看着月色下的江景，牵着手慢慢走着。

    柳浪找着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柳布丁聊着，想着柳布丁今晚应该很开心。

    也就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

    直到走了很久，柳浪发现柳布丁一直没有说话，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回过头一看。

    柳浪忽然呆住。

    月光轻柔，落在柳布丁的小脸上。

    “怎么……哭了？”

    柳布丁一点也不爱哭，也从来不装弱，不会迷路，打游戏不需要人带，贼能吃。也不会伤春悲秋无病呻吟。

    说是哭，也不过是睫毛上有些细微的泪水。

    “叔叔阿姨真好，柳浪你也对我真好。”

    “就这个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伤了？”

    柳布丁摇了摇头。

    “我有些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跟你分开。柳浪，我喜欢叔叔阿姨，更喜欢你。”

    柳浪僵住。

    这句话仿佛有着将人石化的能力。

    长大到现在，他还没被人表白过，人生的前十几年一直没有多在意异性。

    也就大学那会儿，追过一个叫王小花的姑娘。

    但真要说多喜欢，其实也没有。柳浪也没有听过任何肉麻的情话。他只是觉得完整的大学生涯总该谈一次恋爱。

    柳布丁的一句话，让柳浪有些无所适从。

    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被一个女孩子主动告白。

    很快柳浪才反应过来，柳布丁不是随口一说。

    这个丫头便是这样的，敢爱敢恨。虽然总是一脸呆萌，却能很好的表达出对一个人的喜爱和厌恶。所以她慌张起来的时候，也不会故作坚强。

    她是真的在害怕，怕有一天变得跟花小兮白灵她们一样。

    她们念叨着一群荒废已久名字，思念着一些不再思念她们的人。

    不管阿卡司的语气多么慵懒，不管林森的笑容多么的温暖。不管花小兮表现的有多冷酷。

    不管司狩们已经有多少年不再记得身为人类时的感受，可是一旦在某个时刻忽然回忆起来的时候。

    内心里还是会异常难受。

    这些困扰曾几何时并不属于记忆完全空白的柳布丁。

    可是人活着……就是会不断地产生记忆。

    新的记忆对于柳布丁来说其实很简单。

    没有阿卡司。

    没有花小兮。

    没有洛阳商路他们。

    只有柳浪。一整个人生，不过也就是短暂的几个月，生命里的每一帧仿佛都有柳浪的影子。

    以往的回忆慢慢涌现，新生的记忆也不断堆叠。

    柳布丁终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被记起。

    “我想要叔叔阿姨记得我的名字，我想要你的同事们也认得我，我想跟你去很多地方……然后即便第二次去，他们也不会忘记我。”

    “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问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柳布丁眼里再次浮现出泪花与痛苦和迷茫。

    “我想不起来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啊，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亲人……我和你究竟有怎么样的关系……我其实好在乎这些的，只是我没有怎么说过。”

    柳浪点点头，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却说不出话来。

    “柳浪，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绝对，绝对不要丢下我。”

    柳浪回忆起以前做过的一些选择，即便柳布丁不说，他也会这般选。

    只是越发好奇，在布丁的回忆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这一点不像你啊，你不该是那种我求着抱的大腿吗？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我早就……”

    柳浪忽然不晓得怎么说。

    总不能对柳布丁说，我早就在很像某galgame的识海里做出了选择吧？

    柳浪也不知道那些选择有什么作用。

    会不会在某个地方发生些什么古怪的效应。

    “我以前其实也中二过。”

    “什么？”收拾收拾眼角的狼狈，柳布丁问道。

    “读书那会儿不怎么懂事，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期待着有一天，我会对着我喜欢的女孩子说，喂，要不要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啊。”

    这话如今再回想起来，透着让人觉得幼稚的尴尬。就是那种十五六岁的孩子看了一些热血漫画后特有的心血来潮。

    随着生活慢慢变得枯燥，公式化，很多情绪便变得有些寡淡，直至消失不见。

    大学的时候，柳浪在肯德基门外当了一天的吉祥物，为的就是赚来几顿饭钱。高温几次差点让他中暑，尤其是穿着毛茸茸的厚厚的衣服。

    生活没有多艰辛，但这个庞大的世界它自成体系，它不需要任何人改变它，反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慢慢被它改变。

    柳浪已经彻底把那些中二丢掉了，他幼稚的时候也很幼稚，但懂事起来便是一瞬间长大，所以他明白，未来的很多年，他都是那个为了赚钱必须做着卑微工作的小人物。他改变不了世界，初心与棱角都会被这个世界慢慢磨平。

    只是偶尔在打游戏的时候，仿佛会回到许多年前，仍似少年时。

    如果不是后来人生发生了太多奇遇，他大概不会再有想起这些的一天。

    轻揉着柳布丁的头发，想着告白这档子事儿，不回应是没有礼貌的。

    柳浪笑道：

    “布丁，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