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笑而不语,转身拿起砚台,靠近张老板,说道:“张总,物归原主!”
张老板伸手就要接过,却被张英雄打断。
啪!
张英雄挥舞文明棍,打在儿子的手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张老板既委屈又恼怒,却不敢向父亲炸刺,只能微弱争辩:“爸,他都还给我们了,为什么不收回来?这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
“再敢多言,家法侍候!”张英雄教训儿子,又盯着魏铭,言辞恳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请小魏不要推托!”
魏铭双眼一眯,说道:“砚台几乎永不磨损,至今还是崭新如故,这样的属性,我非常喜欢!但是,无功不受禄啊!”
这是明面上的话语,暗地里另有想法。
——什么文坛佳话,扯蛋去吧!依我看,还是等价交换比较妥当……
也就是说,张英雄不把动机说明白,魏铭就不收礼物。
“其实,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也不能说全无私心。除了提携后进之外,老朽想与小魏结成忘年交!”
——信你才怪!不如试探一下……
“长者赐,不敢辞,多谢张老厚爱!”魏铭鞠躬致谢,又以谦卑的口吻,展望未来,“从今以后,每一年的春节期间,我一定到府上拜访,向张老学习!只可惜,我平常太忙,恐怕没时间走动,希望张老别见怪!”
既然定下忘年交,肯定要牵扯到交往的问题。
魏铭平常不去拜访,偏偏选在繁忙的春节期间,显然另有深意。
果然,张英雄对“交往计划”很不满意,马上“见怪”起来。
“小铭啊,这样显得太生分啦!平常还是抽出一些时间,多来店里走走,每周最少一次,怎么样?”
“恐怕张总不欢迎……”
张英雄立刻打断:“他敢?!”
“他或许不敢,却可以把我拦在门外,不让我进门……”
张英雄再次打断:“来之前打个电话,我亲自到门口迎接!”
“哦?这样啊,那我和张总之间,怎么称呼对方?是各交各,还是……”
张英雄再三打断:“张随,喊小铭叔叔,或者小叔,现在就喊,马上!”
完全是家长式的命令语气,容不得违逆。
——我了个去,这是真正的忘年交?这待遇,不可思议!张随都快五十岁,能放下面子么?
谁知道,张随甘之如饴,满脸都是春天一般的笑容,恭敬见礼:“铭小叔,您好!”
柯民宏打蛇随棍上,说道:“张老板,我是铭哥的好兄弟,也想听你喊一声小叔!”
张老板转身打揖,张口就来:“柯小叔,您好!”
魏铭一翻白眼,趁着柯民宏“瞎起哄”的间隙,凑到张英雄身边,低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英雄小声应答:“犬子钟爱财货,虽然有一些才气,却难有大成就,还望小铭功成名就时,多多照顾!”
说是照顾,其实是保驾护航的用意。
“你怎么就能断定,我可以功成名就?”
张英雄指一指自己的眼睛,表示自己不会看错,说道:“中正平和,凤毛麟角!就算侥幸达成,也要五十岁以后,老朽从来没有听说过二十出头的中正平和!”
魏铭激动莫名,这才知道自己拥有吊炸天的书法技能,同时,又生出好胜的心理。
“张老有没有同样的书法水平?”
张英雄轻轻摇头,说道:“老朽在国面方面,略有心得,但在书法方面,却没什么建树。如果以水平论,略比小柯强一些;如果以年龄论,又比小柯弱许多。”
这话说得在理,柯民宏二十出头,进步的空间很大,未来有无限可能。
听到对方没有倚老卖老,而是立论中肯,不偏不倚,魏铭暗中点头,对面前的老人多出几分认同。
于是,魏铭询问另一个疑惑。
“张总刚才是在演戏?”
“不是演戏,而是真正心痛,他始终舍不得砚台。”
“那他前后的变化,为什么比川剧的变脸还厉害?”
“我以前和他约法三章,一旦老朽做出认亲的决定,他必须无条件服从。所以,一听到叔叔,就醒悟过来,想起以前交代过的计划。简单地说,就是无条件尊重老朽认定的命中贵人!”
不但是命中贵人,还是首辅大臣,张英雄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选,想要走出‘富不过三代’的怪圈。
魏铭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张英雄送出砚台的真实用意,终于明白张英雄给予自己的高度评价,终于明白张英雄关怀儿孙的用心良苦。
——张英雄老奸巨猾,既不是老糊涂,也不是文坛佳话,而是为儿孙谋福利!既然如此,不妨帮衬一下,顺便把张家绑上战车,专门为我收集名家字画!而且,还可以收下砚台,心安理得……你送我一方砚台,我赐你一场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