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在东’,向来无此解法,当是罗兄杜撰取笑。其实李某不说,罗兄自也能料出,便是王府与寻常人家,在这纳小星之事上,所遇尴尬,并无不同。”
罗隐把目光从菜肴上移到李振脸上:
“尴尬?哦,想必是张夫人不以为然?”
李振继续苦笑着:“岂止是不以为然?”
罗隐的好奇心终于上来了:“还能怎地?”
鱼儿咬钩了!李振心中一喜,知道应该稳住情绪,便故作神秘地叹口气:
“罗兄,在下与罗兄说此事,但罗兄莫要外传。”
开玩笑,李某杜撰一个故事,你要是满长安地抬着到处说,李某的项上人头怎么办?
好在罗隐非常配合,居然放下了酒杯,把那四方脑袋连连点个不停,两眼却紧盯着李振。李振不慌不忙轻声说道:
“罗兄可知王妃见过荣夫人之后如何行事?”
“如何行事?”
“寻了拙见!”
“啊!香消玉殒了?这端的可惜,好生可惜!”
“罗兄悄声!天幸正好被婢女柳絮撞见,一番紧急施救,王妃这才死里逃生。”
听说王妃获救,罗隐悬在半空的那颗心才算落地,不由感叹连连:
“天可怜见!果然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李振肚里好笑,嘴里却显得非常郑重:
“谁说不是呢?不过罗兄,此事乃是梁王府忌讳,切莫与外人得知。李振眼看罗兄乃是性情中人,私心钦佩,故此不瞒罗兄。但罗兄却万万不可张扬,否则若是害了王妃性命,却又何苦?”
罗隐此时已经完全堕入李振彀中,只能随着李振的节奏说话了:
“此事罗某自然绝不宣扬。唉,王妃性情如此刚烈,真乃无愧女中豪杰四字。然而夫人本已美貌惊人,坊间传说梁王当初起事,便是缘由张夫人而起。这荣夫人竟然能使王妃自惭形秽、乃至寻了拙见?莫非荣夫人真乃天人?”
李振相信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这条鱼跑不了啦,只需要自己拉起钩了。他摊开双手:
“李某适才已经过,无奈罗兄只是不信。”
罗隐有些尴尬,只好自我辩解:
“王妃容貌秀丽美艳,才貌双全,在下乃是亲眼目睹,惊为天人。这荣夫人相貌究竟如何,罗某又未见过,怎敢轻信?”
李振倒是不去和他争执,只管自己起竿:
“信与不信,都非关键,倒是罗兄觉得,如今怎样处置这位朱荣氏才好?”
罗隐紧紧盯着李振:“李兄这是问计于罗某?”
李振淡淡一笑:“自然如此,罗兄高才,李振与大王皆无良策,故此求教罗兄。”
罗隐呷着酒,思考了一下,忽然产生一个念头:
“唉,李兄还没带我去看过这位国色天香,却叫在下如何献策?”
李振连忙表示歉意:
“呵呵,果然是李某疏忽,且待罗兄酒足饭饱,李振便与罗兄引见佳人,罗兄意下如何?”
罗隐却已经情急的憋不住了:
“秀色可餐,谁还耐烦吃这酒肉?便走吧,在下倒要看看,这荣夫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也好为李公分忧解愁。”
两人下了酒楼,李振却早已备好了骏马,便策马去了清云庵。见到梁王府判官来到,荣散散连忙出来参见,只是李振并没有说什么要紧事,随意讲了两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等到两人离开,荣散散连忙跑到一棵树下,干呕不止。婢女红豆是服侍她修行的,连忙取来清水给她漱口,还好荣散散只是干呕,毕竟没有吐出来。
红豆掩着嘴笑了起来:
“夫人,莫非是刚才那秀才丑的想吐?”
荣散散看看红豆说:“说过几回,不许再叫夫人。在这尼庵,只有”
指指头上的黄冠说道:“只有女冠,哪有夫人?”
红豆点了点头:“可笑那秀才,胡子拉碴不说,一张黑脸也不说,怎生会长成一张四方形的脸?还是黑漆漆的,好不吓人。”
荣散散没有理她,自己向庵内走去,心里却在寻思:今日李振前来,又带来这么一个丑出天地外的秀才,到底什么意思?莫非要把妾塞给这个天下最丑的男人,才能解了张夫人的嫉妒?
此时的李振,却已经返回了梁王府,看着柳璨题写的匾额,欣赏一回。心中却好笑那个罗隐,此时居然一连串哀求,求自己把那荣氏给他。唉,早知他如此好色,自己都不必多费一番手脚,还请他吃饭喝酒。不过,有这顿饭做铺垫也好,现在的罗隐毫无察觉就进了自己彀中。大王吩咐自己逐走罗隐、逐走荣氏,现在看来是没问题了。刚才自己故作为难,最后才答应罗隐,明天就让他前来带走荣氏。呵呵,估计大诗人今晚睡不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