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珠听出她语气里的认真,也便收起玩味的情绪道:“你又想劝易大人归田去?”
佟裳摇头道:“不想了,也没那个机会了,皇上在这里,佟元也进了太医院,我还能去哪呢,我只希望能默默守在他们身边,看着皇上好好长大、亲政,佟元也好好的,我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裴明珠叹了口气道:“易大人这次高升,我虽替你高兴,可是说实话,我也有点担心,自古以来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先不说易大人这些年在朝里结下的那些宿敌,就拿你来说,你换了个身份重新回宫,大家嘴上不说,是碍于易大人的权势,可一旦易大人失势,你这些把柄,就会是那刀刃上的砒霜。”
佟裳道:“可是要全身而退,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太小,我头一个放心不下,再来,夜家人有种先天性的心脑血管疾病,一旦被药催发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慢慢在体内发散,直致不愈,佟家世代都是太医院院使,他们最了解皇室或者说是历代皇帝的身体情况,可是直到主子爷去世之前,没有一例皇上猝死的案例,是什么导致了这几任皇帝的猝死?我一直弄不明白,曦儿身上也流着夜氏的血液,我怕他会遇上一样的情况,我这次替佟家平反也是为了要到佟家传下来的那些医书、病例跟药方,可那些只能给佟家的继承人看。”
裴明珠道:“你还想让佟元趟佟家的浑水?”
“自然不会,我把同善堂还给佟家,交换条件就是那些医书跟病例,我想佟家不会不肯。”
裴氏摇头道:“如果真像你如说的那样重要,我想他们也不会轻易给你。”
佟裳道:“所以我需要姐姐再助我一臂之力。”
“你想让他们走投无路,主动来求你?”
佟裳点头,“佟家没了经济来源,生活一直很成问题,只是眼下虽说困难点,可还不至于饿肚子,所以他们还有一些傲骨,可等到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时候,恐怕也就不能再要那些世家的面子了。”
裴明珠想了想道:“父亲虽无能些,可是因为他懦弱惧内,很多时候倒能把持得住,家里真正的亏空都是二夫人闹出来的,所以西府那边,得从二夫人下手,听说她最近为了给佟子乔攀上那门亲事已经花费了不少,子乔没考进太医院,为了进宫也颇费了些功夫,我们可以从二夫人那边下手,至于东府那边的话,大伯性子孤高,与人交往也不拘小节一些,我从前在府里里就听说他时常出去应酬一回,帐单送回家倒要把人吓死,我们可以从大伯身上下手。”
佟裳道:“反正你最有法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好,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
裴明珠笑着道:“瞧你又说这些外套话,好像我帮你忙是冲着你的好处去似的。”
佟裳哄着她道:“我知道你不为钱财名利,是我上赶着成不成?”
两人说笑了一会,时间已到了中午,佟裳留她在宫里吃过午饭,又一同到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
正午太阳正烈,两人没走长街,从花园里绕了过去,一来消食,二来也带她在宫里逛逛。
此时河面上清风凉爽,佟裳与裴明珠并排走着,河提上的垂柳打在眉梢,颇有几分惬意,佟裳与她说着话,突然看见河对面的人影,脸上的笑容不禁凝固了起来。
裴明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道:“看样子你下手晚了一步,佳湘已然登堂入室,再要赶她出去,只怕不容易了。”
佟裳铁青着脸没说什么,她没想到佟佳湘动作那么快,皇后才进宫,她就已经攀附上了,况且还拉着宛宁一起,几个孩子差不多大年纪,一起在园子里逛逛也没什么不妥,她要是不识趣上去说了,别人还会说她小家子气,眼里不容人。
佟裳定定地将目光落在佟佳湘的脸上,“秦氏当初一起将佳芷跟佳湘送进了宫,表面上是说佳湘跟皇上年纪相当,佳芷则是为了躲着二夫人安排的亲事,暂时进宫躲一躲,可明眼人谁不知道,佟佳芷是他们姐妹四个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就算是选秀,她也是最容易入选的一个,她虽说年纪比皇上长一点,可夜氏皇族也不是没有这个传统,颐太妃不就是个例子吗?只可惜佳芷的时运不济,没几天二夫人就病了,让人报了信到宫中,佳芷是府里最年长的小姐,得了消息后,她没办法,只得回去侍疾,她这一走,进宫的人选就只剩下佳湘一人了。”
裴明珠道:“皇上练箭的靶场防守那样森严,佳湘却能从上面不偏不倚地掉下来,还伤得那么恰恰好,也算是她的厉害之处了,必竟刀剑无情,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佟裳冷笑着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件事后宫里有了一些传闻,说是佳芷故意推佳湘下去的。”
裴明珠皱眉道:“这传闻出来没多久,二夫人就病了,佳芷不得不回家里去侍疾,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吧?”
佟裳笑着道:“现如今她们两个到底谁在说谎,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一仗佟佳湘赢得漂亮,可以说没有一丝瑕疵,但正是太完美才叫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