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他自然不能就这样由着自己沉溺下去。赵云一把握住她解衣带的手,喘息未定:“绛儿,别这样。”声音略有些嘶哑,他很清楚这样下去必然会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赶快停下这样的暧昧。
绛树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地转为痛楚忧伤之色,她用力摇摇头,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探向他衣襟。“绛儿!”赵云心下一惊,忙翻身压住她,紧紧按住她双手,尽力稳了稳心神望住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绛树仰视着他,发丝散落在额前,两颊绯红,一双眸子水光盈盈。她轻声道:“我当然知道。子龙,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一生。就让我放肆一次,让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她看着他不自然地避开的目光,软软一笑,微微抬起身子凑近他耳畔低语:“你若是真的一点都不愿意,早就可以推得开我了。”
赵云怔了怔,再不知该说什么,他也明白,自己怎么可能推不开她一个弱女子,分明只是不想推开。或许今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既然已经沉迷了,若是放肆得更彻底一些呢?按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力道,绛树抽出手来,重新缠上他的脖颈。明眸流波含黛软光,她的唇附在他耳边,吐息缠绵,呢喃轻语:“就这一晚也好,过了今夜,哪怕你忘了我……”
耳边温热的气息让赵云觉得有些晕眩,他从不曾见过绛树这般模样,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那一晚,她被路川压在榻上时,相对的姿势如现在一般暧昧亲密,可她的眉眼冷淡话音凛冽。她明明一向是自重自爱的,在凝香阁那样的地方也骄傲倔强,何曾肯轻贱了自己分毫,若非果真深爱而无望,她怎会如此?而他也一直是敬她的,总觉得一定要到成亲之时再完整地拥有她,那么如今这又算是什么呢?
这样突然的思绪如一盆冷水浇得他彻底清醒了过来,赵云拉开她的手,站起身来离了床榻。绛树不料会这样,支撑起身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没什么。”赵云整理好衣裳,“绛儿,我不想和你只求这一夕之欢,若是不能长久地在一起,我宁愿不要这样得到你。”
绛树起身走过去拉住他,急切地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不想要你负责,也不想用这个来牵住你的心,我只是……”她垂下头,声音也渐低下去:“也许我还会回来,可是我不知道那希望到底能有多大,所以我只是想真正地成为你的妻子。”
赵云轻叹了声,抬手抱紧她:“哪怕你就是想怎样牵住我的心,我也是甘愿的,可是你其实不必那样。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力回来,所以从你说要走,我就已经决定要等你。若是西施有归日,我甘当范蠡。就算你难以脱身,将来必有一日攻破许昌,那便是我们重逢之时。”他扶住她双肩凝视着她泪水迷蒙的双眼,缓缓道:“如果你还是不能安心,我们现在就成亲,可好?”
绛树惊讶地望着他:“什么?”赵云拿起那一双红烛,道:“这些东西准备得不全,就简单一些吧,绛儿,你愿意么?”绛树如坠梦中一般说不出话来,只含泪点点头。点起的红烛光影柔和地摇曳,相携拜过数番,再倒上两杯酒。“那沃盥、同牢之礼先省去也罢了,拜堂与合卺总是要有的。”赵云执杯牵住她的手郑重道:“三牢而食,合卺共饮。天地为证,日月为名。绛儿,此生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映过青瓷的杯壁,酒色也透着淡淡的柔青,绛树浅浅一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1)”
心中是欢喜而感动的,连带着只觉那酒入口也是极其醇郁香甜的味道。绛树抬起头稍有些羞涩地轻声唤:“夫君……”红烛莹然的光映在她脸上,似要沁出来的胭脂。眼波流转,柔软得像蝶衣在融融的春日翩翩一飞,方才纠缠中弄乱了的衣裳还不曾理好,隐约露着白皙细腻如缎的肌肤。赵云垂头拥紧她,一点一点轻吻着她的发,他低叹一声道:“对不起,绛儿,其实我真的不愿让别人得到你。”“我不会让他得到我……”绛树举眸迎合上去,“从此刻起,能拥有我的人只有你。”
一室的芬芳颜色似乎开了荼蘼花,罗幕流波,烛影散乱。肌肤相贴的时候是灼热的,呼吸是缠绵紊乱的,玉肌如雪眉目如画眼波如水,隔帐香鼎里百合沉薰柔卷喷雪,缱绻的味道渐渐弥散开来。临窗玉兰枝影细碎地洒上帘栊,映一帘风月旖旎,春意如许。外头大约是月色正好,露脚斜飞湿寒兔。室内寂静,有更漏声一点一滴清晰入耳,慢慢地却也听不清了。渐深渐远的迷蒙里,不知明月何处,阳关不休……
(1)冯延巳《长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