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利用了,杂贺众利用了他们的心态,将他们心中潜在的暴力和残忍都拽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发抖?顾怀翼又这样想,我杀的人比他们多好多倍呀……
可是,我杀的那些人都该死!这些人该死吗?他们是无辜的!
“开枪啊!”领头的民兵喊道,随后朝着顾怀翼脸上就抽了一耳光,骂了句“懦夫”之后拿走了他手中的冲锋枪,扔给了等待在旁的另外一人,摇摇头走开了。
民兵离开巷子,唐术刑等人冲了进去,看到巷子中的惨状之后在距离顾怀翼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一刻,能明白顾怀翼心中想什么的,也许只有唐术刑。
他知道顾怀翼想不明白,因为他也想不明白。
“顾疯子,没事吧?”唐术刑低声问,同时示意孔英贞和姬轲峰看好巷子口,担心有人进来听到了。
顾怀翼盯着那六具尸体发呆,一动不动,脑子中一片空白,眼前也逐渐模糊了。
天空中传来了阵阵雷鸣,大风也开始刮起,小巷中所有东西都被刮得东歪西倒,唯独没动的只有那六具尸体。
“喂,他们怎么办?”先前领头的民兵在民兵干部准备离开前,询问投降的警察如何处置。
已经坐在车内的民兵干部探头出来,问那两名特殊警察:“刚才你们也开枪了吗?开了多少枪?”
两名警察慢慢抬头,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还是不知道?”民兵干部叼着烟问道。
“不记得了——”其中一名警察战战兢兢地回答。
“标准配置是一个人120发子弹。”民兵干部自顾自在那计算着,“但是我们现在需要子弹,不能再浪费了,一人一发子弹就够了,对投降的要仁慈一些。”
“哈哈哈——”领头的民兵和其他人笑了,“对,要仁慈一些,一人一颗子弹。”
民兵干部说完拍了拍车门,示意可以开车了,两名警察拔腿就追,哭喊道:“我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为什么!”
“轰隆——”此时天空响起一声炸雷,同时领头民兵也摸出手枪打爆了其中一名警察的后脑,子弹穿过后脑,在其面部开了个大洞,血液和脑浆溅在汽车尾部的尾灯之上,直接掩盖住了尾灯闪烁的光芒。
枪声和雷声让巷子中的顾怀翼浑身一震,他下意识猛地转身,朝着外面就跑了过去,却被唐术刑一把抱住,唐术刑死死抱住顾怀翼的同时,低声道:“没事的!顾疯子,只是打雷!只是打雷!”
顾怀翼的呼吸越来越快,眼睛睁得也越来越大,一只手抬起,朝着巷子外抓去。
大道之上,剩下的最后一名警察蜷缩在一家店铺的门口,大声喊着“为什么”,没有人回应他,持枪的民兵只是慢慢走到他跟前,示意他背过身去。
警察拼命摇头,脑袋甩动得极快,甩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
“呯——”民兵开枪击穿了他的脑袋,那人蜷缩的身体逐渐松开。
“懦夫!”民兵摇头道,又狠狠朝着其胸口踹了几脚,紧接着与其他人小跑着离开。
第二声枪响使得顾怀翼在猛然间冷静了下来,他举起来的手垂了下去,搭在唐术刑肩头的脑袋也慢慢拿开,随后深深呼吸了一口,仰头看着将天空全部遮掩,无法看到月亮的天空,随后道:“刑二,我没事,咱们走吧。”
“走吧——”唐术刑点头,转身与其他人走出巷子。
顾怀翼此时又停下来,看着巷子中的六具尸体,低声道:“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错。”唐术刑也转身来安慰道。
“是我的错。”顾怀翼淡淡道,迈开步子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主街道上,无数的民兵朝着东南面奔跑过去,有些开着车,有些骑着摩托,有些甚至是骑着自行车,从他们的议论之中听出,他们是要与目黑区的队伍会和,然后一起朝着港区进发。
“港区也被拿下来了。”孔英贞道,“人数还是占优势,而且警察部队一旦崩溃,就等于是将装备送给他们,自卫队应该出动了,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集中在港区。”
唐术刑看着从眼前跑过的民兵们:“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找个顺风车赶紧离开,抢在他们之前到达美国大使馆,这种情况下,大使馆肯定会全部撤离,现在应该是在销毁文件。”
姬轲峰走在最后,一直保持着沉默,而顾怀翼则站在那,看着那两个被枪杀的投降警察,死在大路上那个,尸体已经被过往的汽车碾压了数遍,早已血肉模糊。
“顾疯子,有车来了,我们爬上去,跟着车离开。”唐术刑对顾怀翼喊着。
顾怀翼微微点头,上前将那具在公路中间的尸体挪到路边,又脱下衣服给其盖上。就在他刚办完这一切时,一个民兵便上前一把推开他,怒吼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在同情美国走狗吗!?”
民兵刚喊完,抬眼便看到静立不动的顾怀翼死盯着他,那双眼睛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一样要吞掉他,吓得都愣住了。
孔英贞一个箭步上前将那民兵推开,唐术刑也立即上前,用身体挡在顾怀翼的跟前,低声道:“顾疯子,顾全大局,别做傻事。”
唐术刑刚说完,发现顾怀翼笑了,微笑,是他曾经第一次见到顾怀翼时的那种微笑,这个疯子笑着摇头道:“没事,我不会把他怎样的。”
唐术刑知道,顾怀翼一旦再次露出这种笑容,事情就麻烦了,他又变回去了,变回了以前那个真正的顾疯子!
汽车来了,众人爬上那辆货车,汽车从先前质问顾怀翼那名民兵跟前经过的时候,顾怀翼拍了那人肩膀一下,笑道:“刚才对不起呀。”
那人浑身一震,呆立在原地,眼中能看到的只有顾怀翼的微笑,等汽车远去消失在拐角处之后,他才低下头来,看到自己胸口被某种利器捅了一个洞,鲜血正从其中不断涌出,再抬起自己阵阵发凉的手腕,又发现动脉已经被切断了。
站在血泊中的民兵倒了下去,却没有一个人经过他时俯身去查看,因为街上早已血流成河。
“刑二,我想你不要做人了。”车上的顾怀翼忽然低声道,带着像孩子般的温柔笑容看着唐术刑,“和我一起做怪物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