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手表

    *

    顾千菁坐在自己家的商务车后座。

    车子平稳地驶过小瀑布，司空见惯地避开一直在路边游荡的小猴子。

    顾千菁忍不住抱怨，“林铭琦简直莫名其妙，他问我要不要顺路一起走，我说他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怎么知道顺不顺路？”

    “这个逻辑没毛病吧？”

    “然后他就垮起一张脸，油门一踩，跟开飞车似的走了。”

    “我说错什么了我？他气什么气？”

    神色专注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顾千菁一眼，太太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不解和愤怒的神色。

    他看向前方郁郁葱葱的山路，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逾越的话，

    “太太，一般这种时候，不要问，直接坐进去就好了。”

    顾千菁瞪大眼睛，“真的吗？”

    “嗯！”司机很肯定地答复，“一个男人在对你说顺路的时候，重点是想送你，而不是顺不顺路。”

    “哦~”

    顾千菁的嗓子里拐出了一道山路十八弯的音，司机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没，众所周知，自家太太的智商也就那样。

    商务轿车一路开得稳如老狗，顾千菁甚至还在车里小睡了一觉，感觉就跟睡在床上差不多。

    *

    一睁眼，就看到一栋很有雏菊特色的纯白色大楼前，站着西装笔挺的南风。

    南风穿着一套十分禁欲的纯黑色哑光面料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还拖着一个很高级的金丝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可一想到他之前给自己看的那份“黑料清单”顾千菁就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斯文败类”。

    车子停稳，南风走上前，贴心地拉开了车门，单手护顶，待顾千菁下车。

    在看到顾千菁的装扮，南风抿了抿嘴，“今天的打扮很合时宜。”

    “谢谢。”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雏菊品牌中心，品牌推广部经理Lily已经在会客厅里等待多时了。

    看到南风的时候，Lily妆容精致的高级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南风？”

    南风点头致意，“好久不见Lily。”

    “你们认识吗？”顾千菁在奶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坐下，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Coffeeortea？”

    Lily先为他们准备好饮品，才回答顾千菁的问题，

    “我和南风之前有过合作，哦，对了，那时候他还是您婆婆孟淑娴的经纪人，当时雏菊出了一款限量版的唐风首饰，就是孟老师代言的。”

    顾千菁从Lily的话语中抓到关键信息，原来南风以前是孟淑娴的经纪人，看来上次视频事件真的就是孟淑娴的试探。

    Lily话锋一转，“恭喜顾小姐拿下南风，有了他的保驾护航，您在娱乐圈的仕途一定会顺风顺水。”

    没等顾千菁解释，南风直接接过话头，

    “Lily，雏菊的代言合同我昨晚已经收到了，你们这样做不地道啊。”

    “嗯？”Lily转过头，画着烟熏妆的眼睛里都是探究，“我们雏菊从来不亏待合作明星，怎么会这样说？”

    南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指着上面的一行文字，

    “拟邀请顾千菁女士代言雏菊儿童系列产品？以顾小姐现在的人气背景，怕是代言雏菊全线都是绰绰有余吧？”

    Lily潸然一笑，“当年孟老师也只是代言了唐风系列。”

    南风咄咄逼人，“可唐风系列是高定限量款！”

    他们说话的语气都很客气，可不知道怎么的，顾千菁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刀光剑影的压迫。

    几个回合下来，Lily先败下阵来，最终同意和总裁通话，商议让顾千菁全线代言的事。

    Lily出去打电话，会客厅里只剩下顾千菁和南风。

    顾千菁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南风，如果刚才Lily不妥协，那应该怎么办呢？要答应只代言儿童系列吗？”

    南风端起咖啡，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

    “昨晚接到你的电话以后，我联系到雏菊内部人员，早就摸清他们的底线。对于雏菊来说，最好的方案是既能拿到你的流量，又能稳住现在代言的郦云华。最后的底线是，放弃郦云华，把所有的流量全压在你的身上，这样做固然冒险，但你现在的人气有目共睹，风险大，但收益也会更高。”

    听到南风的话，顾千菁很难不佩服，难怪有句古语叫做不打没准备的仗。

    南风的眉间眼底全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做我们这一行，拼到最后拼的就是人脉，而我可以很确定地说，放眼整个娱乐圈，没有哪一个经纪人的人脉资源能超过我。”

    话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但他说的是事实。

    顾千菁又问，“那郦云华怎么办？”

    南风忽然笑了一下，淡定地看向顾千菁的眼睛，

    “顾小姐，你要记住，娱乐圈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如果你放不下该死的同情心，不如趁早回家去做你养尊处优的林太太，豪门最擅长做慈善。”

    说话间，Lily重新走进会客厅。

    她径直走到顾千菁面前，双手递给她一个非常精致的手提袋，“顾小姐，恭喜您拿下雏菊珠宝全线代言，这只儿童定位手表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它能保护到小曙。”

    顾千菁心中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呐。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只名贵稀缺的手表，可只有顾千菁清楚，这是改变剧情的关键道具。

    顾千菁接过手袋。

    Lily朝她伸出右手，“顾小姐，合作愉快，另外，相关的合同文件我会拟定好发给南风，品牌方也会在合同签订完成后公布您代言的消息。”

    顾千菁握住Lily微凉的手指，“合作愉快。”

    走出会客厅，南风朝顾千菁抬了抬眉毛，“见识到我的实力，要不要选择合作？”

    顾千菁点点头。

    娱乐圈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升级打怪的路上，不能没有队友。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为什么选择我？以您的能力，什么样的明星都能签到吧？”

    南风看向纯白的建筑外面炙热的阳光，“说出来可能有点矫情，但我从你的身上能感受到真诚。”

    顾千菁笑笑，是还挺矫情的。

    没想到南风这种利益至上的老狐狸，居然会讲出这么小清新的话来。

    “对了。”顾千菁想起那份“黑料清单”。

    好奇地问，“你第一次给我看的那份清单上的内容，是真的吗？”

    “真真假假的我也不知道，关键看舆论信不信。”

    *

    今天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小曙和管家讨价还价，最后看了两集奥特曼，简直是人生巅峰啊。

    看完动画片，小曙意犹未尽，在客厅里安静地学习奥特曼的经典攻击动作。

    听到别墅外面的汽车声音，小曙往窗外一看，是早上妈妈坐的汽车。

    他跑到门后躲起来，等顾千菁一推门，小曙就跳出来朝顾千菁发射光波。

    顾千菁十分懂行，瞬间捂住胸口，歪倒在门框上，朝小曙伸出胳膊，颤抖着念出她唯一能记住的奥特曼台词，

    “电光雷轰，讨伐黑暗，炽热的能力，拜托了...”

    嗯？

    小曙歪着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别墅外面，顾千菁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身绿色制服的邮差，“啊？是任务来了！”

    顾千菁把小曙举到邮筒前，小曙轻车熟路地伸手一掏，拿出来一张任务卡。

    【亲爱的妈妈和宝贝，明天早上6点摄影小组回来家里拍摄，请做好准备。】

    “6点就开始拍摄啊？”顾千菁不满意地嘟囔，这也太早了一点吧？

    小曙蹦蹦跳跳地拿来手写板，郑重地写下一行字，“妈妈，我ming天会帮你起床的。”

    顾千菁在他的小鼻头上点了点，

    “那不叫帮我起床，是喊我起床啦！”

    小曙歪着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就是帮！

    “对了，小曙你来看这是什么。”顾千菁扬了扬手里的手提袋。

    小曙大眼睛里染上欣喜的神色，会是奥特曼吗？

    顾千菁打开绣着一朵卡通雏菊的刺绣盒子，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当当当当！整个上水只有一块的小曙专属手表！”

    手表从包装到细节，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贵”三个大字。

    可小曙的眼神却从希翼转为失望，为什么不是奥特曼？

    在游乐园看到的那种10块钱一个的充气奥特曼可酷了！

    顾千菁察觉到小曙的情绪，她抿了抿嘴，认真地解释，

    “小曙知道吗？这块手表可厉害了，在小曙遇到危险的时候，只需要按手表侧面的这个小小的按钮，警察叔叔就会来救你。”

    小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爸爸妈妈在，怎么会危险呢？

    顾千菁又演示第二个功能，“这块表还可以给爸爸妈妈发短信，小曙不是已经学会拼音了吗？来妈妈教你怎么使用。”

    他们盘腿坐在地毯上，小曙乖乖地窝在妈妈的怀抱里，专注地学习怎么使用手表。

    小曙学会发信息后，顾千菁帮他存下几个电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管家司机的电话。

    上水最繁华的地段，林氏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

    身穿职业套装的秘书踩着高跟鞋走进总裁办公室，将林氏这个月的财务报表递到林铭琦面前。

    林铭琦抬起头，唇边挂着一抹浅笑。

    年轻的秘书愣住了，来林氏工作的第三年，她才知道这个总裁是会笑的？

    林铭琦收回笑容，颔首示意秘书退出去。

    等秘书走了以后，林铭琦的视线重新落到手机屏幕上，薄唇再次温柔地扬起。

    屏幕上是一条新鲜出炉的短信，

    【爸爸，我是小曙哟，你要乖乖上班！】

    公司赚到第一个千亿的时候林铭琦觉得稀疏平常，

    评上上水首富，而且还是史上最年轻的首富时，他的内心波澜不惊。

    可看到小曙发的第一条短信的时候，林总的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骄傲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