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二叔会如此激动,林如玉很能理解。在长江中游六州中能与第一隐士东竹先生齐名的,便只有自称饮石泉兮荫松柏的松眠居士——画圣王伯时了。
二叔对王伯时的画风极为推崇,用现代的话来说二叔就是王伯时的狂热粉。猛地听到有机会能将偶像请到家中作画,二叔不激动才怪。
林如玉与郑昌明相互见礼,道,“如玉代家母多谢公子鼎力相助。只是伯时先生不问世事,隐东山已有三载,近日多雨路又难行,林家不敢劳烦先生大驾。家母的意思是,连同请柬和画布一同送去和州东山,若此布能入了先生的眼,先生肯画上几笔,我林家愿出高价购回,在义卖会上售出筹集善款。公子以为如何?”
久久得不到郑昌明的回复,林如玉抬眸,见他呆愣愣站在亭中望着自己。
林如玉两世为人,自然看得出郑昌明只是纯粹地呆住了,而非因心里起了某种下流龌龊的念头而分神。但他这样于理不合,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失礼了。
林二爷上前一步挡住侄女,再问郑昌明,“郑公子以为如何?”
“啊?好,好……”郑昌明喃喃两声,躬身行礼,“在下初见姑娘,惊为天人,一时失态,请二哥、林姑娘莫怪。”
他这般直白,林二爷倒不好再追究什么。
林如玉没想到郑昌明见到自己会是这般反应,不想再待下去,“若郑公子也觉得好,那事情便这么定了?还有一事,林家办义卖会的事得先报了衙门,得到准许后才能发请柬……”
已经从震惊和狂喜中回神的郑昌明立刻保证道,“在下明白,拿到请帖之前,此事绝不会经在下的口,传到此亭外。”
林如玉颔首致谢,与二叔道,“母亲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母亲请二叔好生招待,莫怠慢了贵客。”
林二爷冷静下来后心生惭愧,若非他一时癫狂失态,侄女也不会急匆匆赶来劝阻。自己险些坏了家里的大生意,“好,二叔会好好招待郑公子。”
听到美人要走,郑昌明很想开口留住她,恳求她让自己为她作画。但方才他已唐突了,若再开口,怕是会被林家直接赶出去,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玉走出凉亭。
林如玉迈步走出凉亭后,略一停顿,才继续向前走。待绕过假山后,林如玉又停住了。
云鹃压低声音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话忘记讲了?奴婢可代姑娘传话。”
“没有。”林如玉继续向前走,其实她很想回头看一眼。但因知道郑昌明一定在小亭内盯着自己看,所以不能回头。
但就走出小亭之时,林如玉忽然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是哪不对劲儿呢?
林如玉绕过假山,沿着弯弯曲曲的园中小径进入观景楼,想去二楼再回望小亭。
林如玉刚上了三步台阶,便有小厮跑过来报信,“姑娘,衙门书佐范林海大人派了衙差过来,大管家请您回前院书房。”
司事书佐范林海派人过来,定是为了稻种和育秧的事。刚上了三步台阶的林如玉转身下台阶,出小亭向前院走去。
园内小亭外,站在台阶边的贺炯明微抬头,目光幽深惊奇,那小丫头应该是注意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