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顶着乱蓬蓬的短发,一身睡衣打扮的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也来到了我的小床前,是爸爸。脸上有着和妈妈一样的紧张与爱怜,伸出一只手来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见不是突发高热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爸爸看向妈妈低声道:“你抱孩子去床上睡吧,我去客房对付一宿。”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用他大大的手掌摩挲我汗涔涔的头发。妈妈轻轻缓缓地抱起我,我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攀住妈妈。妈妈一边摸着我的后脑勺好让我把头舒服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边小幅度地来回慢慢转动身子哄我入眠,爸爸轻手轻脚地打开柜门,轻手轻脚地扯出一条凉被又关上柜门,和妈妈传递一下眼神后轻轻留下一句“有事再叫我”就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去了客房。
伴随着妈妈富有节奏感的轻拍和晃动,眼前的画面忽闪忽现,终于彻底消失了……
是小时候做了噩梦向妈妈寻求安慰的样子吧,面对那么小的一个我,爸爸妈妈没有抱希望追问我梦到了什么,到底是看见了什么竟哭得那么伤心。大抵是他们只觉得我可能是被什么吓到了才会惊醒,谁会想到两三岁的孩子只是因为以为姥姥不要自己了就能痛苦起来呢?
可能是觉得因为又是和姥姥有关的事所以没勇气再和爸妈提,或者是预感到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总之关于那些让我难过的梦境,我没有和爸爸妈妈提过,甚至长大后偶尔聊起小时候,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避而不谈。
到底日有所思会不会夜有所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梦毫无预兆地闯入属于自己的夜晚里时,如果你赶也赶不走它,只能被它牵着鼻子走时,便是梦魇。从那时候起,我偶尔便会经历这样的梦魇,我虽阻止不了它的到来和继续,但我总是在惊醒后选择忘记。既然寻不出个答案,那非要记得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做什么呢?
我静静地等着,期待眼前重新出现些与这些事情相关的影像,妈妈搂着我听我说说心事也好,爸爸举起我看着我胡闹撒娇也好,或者随便些什么想象不到的都好。可惜没有。如今外界环境的这种设定下我登时明白,并没有出现我可能记错或者故意欺骗自己忘记这种情况。如我所见,我真的从来没有和最亲近的人聊起过我的梦魇。
眼前或者说我的周围,又陷入了死寂一般的黑暗。我尝试着向前走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走着。与其说我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不如说我希望它没有尽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不停地向前走。我只是想向前走,哪怕只是一直走下去也好,停下来去清醒地感受这片黑暗非我所愿,我只能走。
我试图再去回想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却发现刚刚结束的场景我甚至都记不起来了。我很无奈因为好像在我的脑子里有一个爱岗敬业的人在无休止地擦拭着我的记忆,我似乎只有期待他的效率低些我才能留下片刻有意义的光景。转念又觉得何必在乎这点滴的记忆呢,反正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慢慢习惯顺应当下就好了,权当重新走一遍重要的人生节点或是换个角度去过过看旁人的人生。
这样想着,心情仿佛也好了些。我停下来稍作休息,没有目的地游荡反而让我更觉疲累。恍惚间,我的身体似乎感受到了一阵猛烈的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