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人家时间一样?
简直岂有此理!
可世道哪里讲理?
顾纭是个软性格,恶语相对她做不出来,默默忍受着。男
人个高腿长,顾纭要走十几分钟的路,他几分钟就到了。在
弄堂门口,他放下了顾纭,粗鲁接过了自己的伞,并不看她,转身就往外走。
接班的同伴到了。“
今天没什么事。”白贤道。同
伴缩了缩冻僵的手,低声骂了句:“这鬼天,湿冷湿冷的!看住她到底有什么用?就不能痛快点用严刑逼供吗?”“
估计也是防止漏网之鱼。”白贤道。
他们这些人,在帮派里没什么用,是最底层的,白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
所以,同伴觉得跟踪顾纭毫无价值,其实忽略了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自身对帮派来说没什么价值。白
贤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要走。同
伴却笑嘻嘻拉住了他,猥琐道:“又要去皓雪那里睡?”白
贤淡淡道:“是。”“
行,你去吧,你们俩倒是浓情蜜意。”同伴嘿嘿笑着说。白
贤的眉头不经意蹙了下。并
不是这句话让他不开心,而是同伴猥琐又油滑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皓雪是个歌女,姓白,在一家歌舞厅做事。那
家歌舞厅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张辛眉,他也正是因此认识了张九爷,成了张九爷的卧底。他
和白皓雪都是福利堂的孤儿,小时候并不亲密,后来两个人长大了一起离开了福利堂。他们没念过书不认识字,除了做苦力还能做什么?
他小时候叫石头,皓雪叫三丫。自
从进了歌舞厅,皓雪就把他和自己的名字都改了。
改得不伦不类。
皓雪给他的,不管好坏,他都得接受。他
也住在歌舞厅里,却不是住在皓雪房间里,而是住在储藏室的楼梯下面。
下这么大的雨,又是年关,歌舞厅依旧热闹非凡,大上海的法租界有“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之感。
“臭不要脸,说好了今晚陪我的!”他走近之后,看到皓雪拉住一个客人不松手,已经是醉醺醺的。客
人的手乱摸了一通,低低告饶:“真得回去,我舅哥明早到。”
皓雪不撒手:“带你舅哥一起来,反正你不许走。”客
人有点急了,差点把皓雪推了个踉跄。
白贤上前,把皓雪从这客人身上扯下来,那客人急匆匆跑了。
皓雪真喝醉了,这么推推搡搡的,她受不住,扶住了旁边的石柱子哇的吐了。
等她吐完,才抬头看到了白贤,痴痴笑了起来:“石头!”
白贤问:“怎么又跟客人闹了起来?”“
这些死东西,一个个抠门!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怎么也要抠点油水出来。”白皓雪说。白
贤无奈将她搀扶去了化妆室休息。
他端了温水给她漱口,又去要了一盘热水给她洗脸、洗手。“
要不别做这行了。”白贤忍不住道。白
皓雪笑道:“难不成去下堂子?年轻时总要赚点钱,将来去乡下买块地,咱们俩后半生也有着落了。做歌女比做伎女要好些,怎么,你嫌弃我脏了?”
白贤的眼神阴冷。
皓雪扳过他的脸:“哟你又吃醋了?”
她原本脾气还好好的,说到这里,突然心里不痛快了,狠狠扇了白贤一个耳光:“你还吃醋?你有什么资格吃醋?下贱坯子出身,做了流氓,还敢嫌弃我?我是去卖了吗?”
白贤艰难僵着脖子。
“我告诉你石头,你这辈子甭想甩开我!你嫌弃我,你十四岁那年爬上我的床做什么?臭流氓,从小就是个贱货,现在长脸了吗!”皓雪大骂。白
贤任由她骂着,手指深深陷入了肉里,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深深痕迹。
后来是其他的几个舞女进来,按住了皓雪,纷纷说:“白姐姐别生气。”
白贤转身离开了,一言不发。有
个刚入行半年的小舞女追上来,低声对白贤道:“白哥,你也别生气,皓雪姐姐今天喝醉了。”
这小舞女总想找机会和白贤说几句话,莫名很照顾他。
不成想,白皓雪一把冲出来。她
拽住那舞女的领子,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你个小浪蹄子,居然勾引我的男人!”
说罢,她又打了白贤两个耳光,“早知道你不安好心,臭货,穷鬼!”
最后是经理出面,才把皓雪的闹腾给制服。白
贤下楼,去给张辛眉的人打电话,告诉那边今天顾纭的种种。
事情说完了,那边的人突然在电话里问:“白石头,你是在哭吗?”“
没有。”白贤用力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