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一句的凿刻,他神(情qíng)认真,琥珀色的眸子被月色映的专注,嘴角噙着笑意,美不胜收。
这对当时的姜梨来,只是一件事,但却被他放在心上,还认真纪念,仿佛在他的人生里,这是一件值得记住的大事。
他……怎么这样呢?
姜梨背过(身shēn)去,眼泪一瞬间掉下来,没入泥土里面。树在风里微微颤动,温柔又不解,她的心里,酸涩的出奇。
平复了好一会儿,姜梨才转(身shēn)走了出去。她想或许这也是姬蘅留给她的东西,这棵他们一起种下的梨树,将会代替姬蘅,一直陪在她(身shēn)边,度过无数个(春chūn)秋。
姜梨走出来后,见到了院子外面的薛怀远,薛怀远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是有话要,姜梨怔住,问:“爹,出什么事了吗?”
薛怀远连忙摆手:“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爹请。”姜梨道。
薛怀远拉姜梨在外面的石桌前坐下,才道:“我想着,新年已经过了,既然你(日rì)后都要留在燕京城,我们就先回桐乡一趟。那边的老宅子都处理了,再和乡亲们打个招呼,算是告别,(日rì)后就不回去了。你看……”他探寻的看向姜梨。
姜梨倒是没有多惊讶,薛怀远之前就跟她起过这个打算,姜梨也很赞同。还打算回去桐乡以后,自己就再去七闽一趟,反正去七闽也要路过桐乡。当即就道:“好。”
薛怀远像是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阿狸,爹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旁人那些劝你的话,爹也不会,你心里有数。不过你在哪儿,爹和阿昭就在哪儿,咱们一家人(日rì)后再也不分开了。不管你今后就一直呆在燕京城,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爹都不会让人一个人。所以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别去管别人的眼光和法,爹和阿昭都会理解你的。”
姜梨笑了,“我知道,爹。”
“那么,咱们就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启程好了。”薛怀远道:“事不宜迟,咱们走的早,回来的也早。”
“爹,”姜梨打断了薛怀远的话,“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和爹商量。”
“什么事?”
“等回了桐乡之后,我暂且还不想立刻回燕京城,我想去七闽一趟。”
薛怀远闻言,久久没有回答。
“爹,我怎么想,都没办法接受,要我就在燕京城一直等待,我不是不能等待,但我总觉得,我还能做些别的事,只有我亲自去找了,亲自觉得没有希望了,我才会死心。否则,我这一生,都会带着这个遗憾生活。做人不应该凭着本心么?这还是爹当初教我和阿昭的。”
薛怀远笑着叹了口气,摇头道:“阿昭之前告诉我,你一定会去七闽一次,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那个臭子倒是很了解你。阿狸,爹过了,你要做什么,爹不拦你,但是爹和阿昭要陪着你一道去。”
“可是你们的(身shēn)体……”
“我们的(身shēn)体不好,难道你一个弱女子就好了?就这样罢,阿狸,姬蘅是你的执念,你也是爹的执念。我已经失去一次你,不想再失去一次。”
姜梨清楚地看到了薛怀远眼中的痛色,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实在太自私了。自从姬蘅出事,她沉浸在悲伤里,却忘记了自己这幅样子,落在(身shēn)边亲人眼中该有多着急。薛怀远上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他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了。
姜梨点头道:“好,爹,我们多找几个护卫,一起去七闽。”
薛怀远这才满意,二人又起何时出发,要带哪些人去的时候,正巧叶明煜从一边经过,闻言一愣,道:“你们啥,什么出远门?去哪儿?”
姜梨回头,叶明煜扛着他的大刀,正从外面回来,姜梨就回答道:“我们打算回桐乡一趟。”
“回桐乡?”叶明煜看向薛怀远,“咋?薛先生这是要回老家去了?”
“不是的。”薛怀远解释:“这次回桐乡,是处理桐乡那边的老宅子,再和相亲们告别,之后就不再回桐乡,留在燕京城里陪着阿狸了。”
“这样啊。”叶明煜大大咧咧道:“那咱们一道啊,我也要回襄阳一趟。”
这回,轮到姜梨惊讶了,姜梨问:“舅舅要回襄阳?”
“是啊,昨儿个接到大哥的信了,大哥涛水纹现在在燕京城卖的(挺tǐng)好。现在世杰官儿做的也不错,娘平时想看看世杰都看不到,总不能一直都这样分隔两地,叶家多年前本就在燕京,如今又打算从襄阳杀回燕京了。我这次回去,就是把娘和大哥他们全都接过来。”叶明煜大笑道:“阿狸,等你表姐他们都到了,你在燕京城里,也就不那么寂寞了。不准叶家铺子里的事儿,还得你来帮忙哪。”
这倒是出乎姜梨的意料,不过她确实很高兴。她的确也很久没有看到叶老夫人他们了,便道:“这样再好不过。”
“所以哪,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也捎上我。”叶明煜拍拍(胸xiōng),“有我跟着,拦路山匪都要绕道,一路安全得很,咱们出发顺风顺水,保管比你想的早到!”
姜梨和薛怀远对视一眼,姜梨就道:“那么,就请舅舅与我们一道出发了。”
“好嘞。”叶明煜爽快的回答。
……
从燕京城回桐乡的这一路,是姜梨重生以来,第二次走了。上一次的时候,她(身shēn)边什么人都没有,如今薛昭和薛怀远都在(身shēn)边,大约是老宽容。但老又不愿意赐予人平静圆满的一生,便又将她珍贵的东西夺走了。
姜梨是在年后第十出发的,走的时候,燕京城大约没有人知道。国公府也留了一些人照看,赵轲和文纪跟着同行。司徒九月也在,是可以顺带看看路上能不能找到珍惜的毒药草做原料。一路上,果然如叶明煜之前保证的那般,并未遇着什么山匪拦路盗寇,但也许是因为他们人马太多,护送在马车(身shēn)边的侍卫们看上去也不像是吃素的,便真的有歹人,也早早的就退散了。
总归,到襄阳的路上,一路平安无虞。
众人先是到了襄阳,见过了叶家人。叶老夫人在襄阳已经听过姜梨发生的这些事,一直拉着姜梨的手心疼的掉眼泪。觉得姜梨年纪轻轻便(日rì)后再也不嫁人,终归是命苦了些。叶家的其他人也为姜梨感到难过,叶嘉儿更是为姜梨的未来夫君战死沙场伤心极了。正因如此,叶家人反而更加用心的对待姜梨,希望姜梨在襄阳的这些(日rì)子,能够过得尽量高兴一点,暂时忘却那些悲伤的事。
因为叶老夫人(身shēn)子不好,叶家得等气暖和一点的时候再启程回京。同时也需要一点时间处理襄阳的店铺和宅子之类的事,这一次叶家举家迁到燕京城,便不打算回来了。
姜梨就暂且先住在叶家。等时间再过了十几(日rì)之后,薛怀远和薛昭要先去桐乡,姜梨便对叶老夫人道:自己也想去桐乡看看,毕竟上次在这里,只顾着对付冯裕堂,却没有好好地看桐乡是什么样子。
如今叶老夫人生怕姜梨想不开,只要姜梨高兴,做什么都行。当即就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她怕姜梨一个姑娘跟着去会乏味,便让叶嘉儿也叶如风也跟着一道去。三个年轻人并薛昭薛怀远,还有司徒九月,就这么回到了桐乡。
桐乡还是老样子,冯裕堂倒台之后,来了个新的县丞。这位县丞年纪倒不是很大,还不到而立之年,不过大约正是因为年轻,倒是颇有些才气。在桐乡已经办了好几件大事了,百姓们对这个县丞也很满意。听闻薛怀远回来了,桐乡的百姓全都涌到了薛宅门前,送上鸡蛋粮食什么的。
之前姜梨把薛怀远从冯裕堂手下救出来的时候,薛怀远已经疯了,桐乡百姓也知道这一点,无不扼腕叹息,如今薛怀远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口齿清晰,除了看上去比从前稍微苍老憔悴一点,分明和过去一般无二。百姓们只得感激上垂帘。张屠夫大笑道:“我就知道薛大人一定会好起来的!这世上,还是好人有好报!”
众人附和着,那些百姓又看见了姜梨,甚至还要跪下来给姜梨磕头感谢,当初若不是姜梨将他们带到燕京城去打石狮鸣冤鼓,处置了冯裕堂,否则冯裕堂在桐乡一直作威作福,他们也不知还要受多久的苦(日rì)子。
姜梨哪里敢让他们真的跪下,忙侧(身shēn)避过,将他们扶了起来,只道不碍事。那些人又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薛昭,纷纷唏嘘。
好容易送走了这些(热rè)(情qíng)的百姓,将薛宅收拾干净,众人才真正的住了进去。
薛怀远对叶嘉儿道:“寒舍简陋,叶姑娘多担待。”
“不碍事的,薛伯伯。”叶嘉儿笑道:“薛家在桐乡很受(爱ài)戴呢。”
薛怀远笑而不语。大约是吧,不过这次回来,真是诸多感慨。薛家的祠堂里,薛夫人的牌位都落了灰,薛怀远让姜梨进来,给薛夫人上香,了些话。
等到了夜里,姜梨住在自己未出阁之前住的院子里,睡着自己过去的(床chuáng)。当初冯裕堂把薛宅给封了,但因为薛家本就清贫,家中也无甚值钱财物,于是屋子里倒是没有人动过。坐在过去的闺(床chuáng)之上,姜梨久久不能平静。仿佛这些年来,出嫁,被害,重生,再被赐婚,到现在姬蘅不知所踪,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或是在台下看戏的人不心入了戏,分不清是局中还是现实。
可到底(日rì)子是这样渐渐过去了。她摸到脖颈处的蝴蝶,温(热rè)的,晶莹的,像是流动的血,鲜艳的,夺目的,让她的记忆无法褪色。
她闭上了眼睛。
这算是……带着姬蘅回到故乡了吧。
……
四月初一是(春chūn)灯节。
桐乡有一条长河,到了(春chūn)灯节这一(日rì),许多姑娘夫人会在河堤边放下亲手做好的花灯,花灯里面装着蜡烛,远远望去,水面之上一片灯火,将水下也照亮,波光粼粼,仿佛龙宫仙境。
晚上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要出行去感受一下(热rè)闹的(春chūn)灯节。薛怀远腿脚不便,没有跟着去,只让护卫们跟着照顾好她们。
除了薛昭和薛怀远,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桐乡不比燕京城繁华,但民风淳朴,大约是因为(春chūn)灯节对他们来也十分重要,于是这一夜,就如燕京城的庙会一般(热rè)闹。街道上全都是出来看(热rè)闹的人,有姐公子,也有平民家的少年少女,亦有玩闹的孩童。街道上许多人都戴着面具,面具是画的神像面孔,五颜六色什么都有,乍一看上去,像是唱大戏的。只因为桐乡百姓们认为,(春chūn)灯节神仙会化作凡人下凡游玩,神仙到了哪个地方,便会保佑哪个地方这一年风调雨顺,大获丰收。于是桐乡的百姓们都习惯在(春chūn)灯节带着神像面具出来游玩。
司徒九月买了个黑脸神像,叶嘉儿则买了个看上去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的慈眉善目的菩萨。而叶如风戴的面具,脸孔像是在吹胡子瞪眼,十分凶煞。薛昭和姜梨买了一对双生童子的面具戴着。
到处都是花灯,到处都是(热rè)闹的人声,捏泥人的人随处可见,司徒九月还被人给塞了一个糖葫芦在手上。玩杂耍的,吹糖人的,桐乡的(热rè)闹,和京城截然不同,但有一种世俗之外的繁华,像是书籍中记载的世外桃源,人人怡然自得。
司徒九月是第一次来到桐乡,神(情qíng)之间尽是惊奇。薛昭便为她解释这些东西,不知不觉,他们二人便单单落在了后面。姜梨见状,也不催促,让他们二人独处一段时间也好。司徒九月难得有这般轻松的时候,姜梨转眼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司徒九月脸上的笑意。
她是真的很开心。
姜梨也为她开心,叶嘉儿和叶如风这时候正好在一个杂耍人面前停下脚步。那杂耍人手上拿着一叠盘子,头上还顶着一叠,重叠的老高,怎么也不掉下来,人群中发出阵阵喝彩的声音。叶嘉儿二人看的入了迷,姜梨就停在一边,耐心的等待。
正在这时,姜梨偶然的一回头,目光突然凝住了。她似乎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shēn)影一闪,那抹鲜艳的红色,令周围的额繁盛和(热rè)闹黯然失色。姜梨心中巨震,(身shēn)体比她的思考还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那边人跑了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
(身shēn)边全都是人,姜梨撞到了许多人(身shēn)上,她对人道歉赔罪,然而接着找。怎么都找不到,那像是她看花了眼,或者是她的幻觉,但却真实的不可思议。姜梨追上了前面一个戴着面具的红衣人,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找到了,颤抖着伸手揭下对方的面具,然后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狐疑的看着她。
姜梨哽咽了一下,才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男人本想责怪几句,看见姜梨眼眶红了,还以为她是害怕,便道:“没事没事,认错人了哭什么。”尴尬的走了。
姜梨留在原地,来来往往许多人走过,她在人潮拥挤中,试图发现那个红色(身shēn)影。可是灯火憧憧,她什么都看不到。来来去去的人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可没有一张面具之下的脸,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把姬蘅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桐乡的两边街道上,种满了桃花树。今年的(春chūn)意特别浓,树上层层叠叠盛开的全是风流。原是人间难得的丽色,也就在这万人丛中的(热rè)闹中,令姜梨觉得惨然又凄清。
她找了一遍又一遍,入眼处的好像变成了同一人,终于,她也累了,就此停了下来。
(身shēn)边早已不见了叶嘉儿和叶如风的(身shēn)影,她走得太急,没有和这姐弟二人打招呼,可兜兜转转,什么也没留下。
四月的风像是也带着暖意,拂到人脸上痒酥酥的。姜梨便顺着河畔慢慢的走,河畔上有许多姑娘正在放花灯,水面都被点亮了,有(情qíng)人以涟漪写相思,歌舞(热rè)闹,姜梨慢慢的走,仿佛回到许多年前那个(春chūn)风沉醉的夜,姬蘅也是如此,慢慢的走,(热rè)闹与他无关,在一片繁华里格格不入,仿佛闯入的陌生人。
一些人会对姜梨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见这秀丽灵澈的少女,脸上一片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走的格外缓慢,仿佛人生。
灯火像是永远也不会熄灭,姜梨走了很久很久,她走到了河堤的尽头,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叶嘉儿的声音:“表妹!”
姜梨回过头,叶嘉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抓住姜梨的手,左看右看,道:“表妹,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见了,差点就要去报官。”
“我没事。”姜梨勉强对她笑了一下,没见到叶如风的(身shēn)影,就问:“如风呢?”
闻言,叶嘉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姜梨就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和如风最初还不知道你不见了,以为你是去等薛少爷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人在搭台唱戏,如风没见过唱的这样好的戏班子,可是戏台周围都有人守着,不知是哪里来的富家公子,包下了这场戏,只给他一人看。如风年轻气盛,气不过,与那人吵了起来。后来薛少爷来了,前去解围,现在也还没弄清楚呢。”
姜梨皱眉:“怎么会这样?”
“我便是想要劝,也奈何不得。”叶嘉儿满脸焦灼。
“姐姐别急,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阿昭既然在,想来不会让如风出事的。”姜梨安慰她道。桐乡的百姓姜梨都熟识,除非是外地客,否则只要是这里的人,姜梨都认识。大约是个误会。
叶嘉儿点头:“我带你去。”
二人便匆忙赶往叶嘉儿的地方,便见桐乡东街楼下,青莲坊中,隔得老远,就听到婉婉而转的戏腔,唱的正是《牡丹亭》。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chūn)关(情qíng)似去年?”
那唱戏的女声悠远又慵懒,一刹那,(春chūn)光顿开,周围的看戏人并不进坊间,只在外面张望。道路两旁,尽是桃花旖旎,就如那戏文里的(春chūn)色烂漫,游人不心走入其中,闯进一桩惊梦。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ài)好是然?恰三(春chūn)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开的这韶光((贱jiàn)jiàn)。”
饶是姜梨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此刻也忍不住为这戏腔而惊艳,脚步也不(禁jìn)慢了下来。她往前走,青莲坊门口,果然搭起了巨大的戏台,台上的人唱的(春chūn)(情qíng)难遣,幽幽怨怨,(春chūn)光暗流转。
台下有一排椅子,却只有一人坐着,只看得到他的披风,姜梨未曾看到薛昭,也未曾看到叶如风,等回头去看时,只有人群,连叶嘉儿也看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何缘故,正打算上前,忽然愣住了。
那人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但是,看得到他手中的折扇。
那把折扇一点一点的展开,上面的牡丹绣着金线,精致又华丽,美艳的动人,如同姜梨的记忆一般,永不褪色。她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蝴蝶的扇坠像是瞬间有了生命一般,几乎要展翅(欲yù)飞。她的心也高高的飞起,不在人间,脚步踩不到地面,虚虚浮浮。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头边。”
那戏腔里竟是缠绵,姜梨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人的背影,怎么都动不了了。
那人像是知道了姜梨也在此,轻摇折扇的动作一停,他修长的手握着扇柄,站起(身shēn)来,任由咿咿呀呀的戏腔动人,转过(身shēn)来。
灯火阑珊,一刹那时光流转而过,惊艳的人依旧惊艳,站在(春chūn)色无边的夜里。桃花朵朵为他争相开放,那青年着红衣,持折扇,唇红齿白,美艳((逼bī)bī)人。他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夜里的星辰和灯火,隔着人群重重,也清楚地映出了她。
姜梨手中一松,蝴蝶扇坠猝然落地,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又在(热rè)闹里被瞬间淹没。可她全然不在乎,只是紧紧的盯着红衣的年轻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地万物好像也没了声音,仿佛多年前他坐在墙的另一头,她在墙里秋千上歌唱。又像是当初佛堂屋顶,月色朦胧,她秉烛抬眸,惊撞了人间绝色。
那些酸楚、悲伤、怅然和绝望,都已经远去。桃花色里,他不紧不慢的朝他走来,世间人来来往往,亦没有阻挡他的脚步。鸿雁度青,红豆生南国,相思千万种,(情qíng)人却只有一个。就是他,只有他,再不会有别人。
他走到姜梨面前,弯腰捡起她脚边落下的蝴蝶扇坠,眉宇间一如既往的轻佻又勾魂,笑盈盈的递还给她,“姑娘,你好像捡到了我的东西。”
姜梨噗嗤一声笑了。
她曾以为相遇最美好,原来世间难得是重逢。
“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她侧头,眼眸里都是笑意,“以(身shēn)相许如何?”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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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的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是番外,关于鸡哥为啥会失踪失踪是干嘛去了都放在番外写,副p番外有阿昭九月一对,姬暝寒和虞红叶一对。番外更新时间都调整为晚上八点更新,大家不要来早了。还有这篇文里不开车啦,最近网站严打开车会被直接屏蔽全文下架,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