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烫烫烫烫烫烫烫!!!
“嘶……”姬越倒吸一口气。
卫敛差点又要笑疯。
这个人,提醒他小心烫嘴,自个儿转眼被烫了个正着。
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
他倒了杯水递给姬越:“缓缓。”
姬越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才算是活过来了。
“让我慢点,你这么急做什么?”
“一时疏忽。”姬越拒不承认自己太二,“等我再尝一个。”
这回他吸取教训,将汤圆吹凉了才入口,细细品了会儿:“确实比宫里的好吃。”
卫敛笑问:“真的?”
姬越刚想说自然是真的,抬眼就见青衫的青年单手支着脑袋,静静望着他。
他突然就没了话。
其实哪里比得上御厨呢?
只是这份团圆的味道,好得叫人心里发酸。
“我本以为。”良久,卫敛启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却原来也可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戴着白狐狸面具的青年勾唇笑道:“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以前不知道人间这么精彩的。”
姬越静默一瞬,低头又吃了口汤圆:“有什么可谢的?不就是带你出来玩一趟,至于说这些……真当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了?”
卫敛但笑不语。
两人安静地吃完剩下的汤圆,默契地不再说话。
-
待到笙歌散尽游人去,十里月明灯火稀,铺子收摊,万籁俱寂。
他们回到那个巷子里。高大的银杉树下,马车还没有到来。
余下微微虫鸣。
巷子里一时沉默。
等回了宫,他们就又会变成高高在上的秦王与步步为营的公子。
今夜种种,如烟花,如绚梦。
转瞬即逝,遍寻无踪。
有些舍不得啊。
姬越突然道:“孤听见了。”
卫敛一顿:“听见什么?”
姬越顶着一张鬼脸,看起来面无表情。
谁也不知道他面具下的神色是怎么样的。
他踟蹰片刻,方道——
“你对那个女子说,你喜欢孤。”
“……孤听见了。”
卫敛眉头一挑。
并不意外。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何况姬越这样的高手。
能听见也不是稀奇事。
稀奇的是姬越竟能忍到现在才说出来。
卫敛靠着树,轻笑道:“陛下很可爱,臣当然喜欢您了。”
姬越改了自称,他便也从善如流地换了尊称。
语气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犹如戏谑。
仿佛喜欢一词只是随口而言,半点当不得真。
姬越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真实的情绪。
“卫敛。”姬越半晌才道,“孤今晚不曾许愿。”
卫敛语调微扬:“哦?”
“孤不信鬼神,心不诚,想来也不会灵验。”姬越缓声道,“孤那时只注意到水上有两盏河灯撞在一起,行了很远,犹如一朵并蒂莲。孤觉得很有趣,想要同你分享。”
他见到那两盏莲灯挨在一起就觉着有意思,转头想要告诉卫敛,就见卫敛闭着眼在许愿,模样虔诚安宁。
姬越怔了一下,心悸动的瞬间,突然感到大事不妙。
他想起话本里的一句话。
——当你遇见一件有趣的事,就想立刻分享给某个人时。
那完了,你爱上他了。
-
卫敛听罢,轻轻颔首:“臣知道了。”
他反应很平淡。
姬越抿了抿唇。
只是两盏莲灯相撞而已,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细细想来没意思极了。
他自己也觉得很没意思。
姬越正想补充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卫敛忽然叹了口气:“你可真是……”
他倾身,毫不犹豫地吻上鬼面男子的唇瓣。
姬越一僵。
卫敛这回停了几息,比上回的一触即分长了些许。
他摇头,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根朽木啊。”
姬越:“……”
他确实是根朽木。
生于淤泥,扎根腐土,冰封雪冻,心如枯木。
可有月光照亮雪夜,春风破开冻土。有一芝兰玉树,愿意雕琢朽木。
姬越喉结动了动,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凤眸轻敛。
亦是风华绝代、容色无双的红衣美人。
“卫敛。”他唤了声。
“嗯?”
姬越又道:“卫小敛。”
卫敛想笑:“怎么婆婆妈妈的,有话直——唔。”
他被姬越毫无征兆地抵在树上。
一个吻落了下来。
姬越发狠似的夺回主动权,扣着卫敛的后脑,在他柔软唇舌中攻城略地。
“唔……”卫敛瞳孔微睁,又很快敛了双眸,长睫半颤。
一轮圆月下,巷子里的两名青年吻得忘我。
狐狸面具悄然落到地上。卫敛仰着头,睁着那双醉人的眼,薄雾迷离,氤氲着点点水光。
并不是泪。
只是千山积雪化为一汪春水。
“朽木开花了。”姬越指着自己的心,笑道,“小狐狸,你要摘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