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寒酸会导致自己女儿在婆家将来生活时没有颜面、被婆家挑剔时心中没有底气,以至于影响女儿将来在婆家生活的地位,担心女儿因此受到轻贱。所以即便舍上老本,也要陪嫁得至少比礼金丰厚一些。
父母坐在灯下细数这些由头,回忆着自己结婚时的趣事。母亲说,几十年前的嫁妆,常常是以家畜或日用品为主,比如一对羊、一对鹅、一对鸡、一对鸭,一双猪仔、一双茶缸、一对热水瓶、一对痰盂、八套铺盖、还有给男方的亲友们准备下的十八,或二十八、或三十八双鞋等等。家畜们头顶一律都被抹上了一大块红漆,煞是好看。女方的叔伯们将嫁妆归置整齐,担挑肩扛,或牵、或拉,热热闹闹地驱赶着这群趾高气昂的家畜们,伴着鞭炮声、锣鼓声,咩咩、嘎嘎、咕咕地乱叫着,前往女婿家中,像陪嫁的丫环一般,它们将要集体去往一个陌生的家中,陪伴自家即将出阁的姑娘。再后来出现的嫁妆,常常会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一台荷花牌缝纫机、一台燕舞牌录放机、一个电饭煲之类的。
现如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嫁妆慢慢变成了各类新式家具、电器,甚至有豪气的女方家长,陪嫁上一台小汽车、一套房的。
“大妹啊,咱跟人家没得比啊!”母亲拍着晓月的手说:“但是也不能丢人,晓得不?”
“送嫁妆这事儿得是兄弟干,得把一鸣叫回来,二妹晴芳也得早些叫她回来帮忙,顺便说说她跟那混小子柯鹏的事儿。”谷二婶一边盘算着,一边支使老爷子。
晓月是家中长女,头一桩儿女婚事,家中本就看中。母亲突然又想到晓月是这几年村里唯一嫁到城里去的女娃,愁苦地说这嫁妆可千万不能叫亲家笑话。
晓月家虽说也有弟弟尚未婚配,但弟弟谷一鸣是堂堂大学生,毕业后在东莞工作。虽说父母时时事事毫不避讳地偏袒弟弟,但想来弟弟应该并不需要这点补贴。晓月心想,母亲一向把面子看得金贵,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落人口实。
晓月的父亲是党员,又是退伍的军人,有一些文化。家中经济条件虽然一般,但父亲仍早早表了态,说嫁妆怎么办完全以尊重孩子们的意愿为先。所以让小夫妻俩先列下自己的愿望清单,再由父母领着他俩上县城去置办。
晓月这人并没有什么主见,秦军倒是毫不客气甚至有点急不可待地点名要了一台一万八的摩托车,而且指定非要那个牌子不可,搬出一大堆堂而皇之的理由,说是质量好、又省油、又安全。为了表达他的执着,他几次三番声明说,除了这台摩托车,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买,这要求让晓月的父母心里其实很是肉疼。乡下人一年辛辛苦苦劳作,也难攒下两万块钱,一台小小的摩托车就花去了礼金的一大半。可是这办嫁妆哪能只买一台摩托车呢?多不好看哪,起码也要红红火火装满一大货车吧?过日子的家电、家具这些,更是不能少的呀。朴实的老人只能咬咬牙自己贴上一些,心中祷告,但愿这娃娃对自家女儿也能像对这摩托车一般专一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