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强在信里,首先阐述了三源这几年的治安状况,这几年,是三源有史以来治安最差的阶段,光每年的各类治安和刑事案件的发生率,就名列锦安市的前位,在全省也是出了名的,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来自于矿山。
由于矿山的无序开采和滥挖盗采现象比较严重,非法的小煤窑、小铁矿、小铜矿等屡禁不止,这就加大了对矿山的管理难度,使矿山存在了诸多的安全隐患,而且也是导致三源治安环境比较差的根本原因所在,近几年来,矿山械斗现象时常发生,由于对矿山人数管理始终是个死角,治理难度较大。
他说,自古以来,改善老百姓生活和生存环境的最根本的措施似乎就是发展经济、修路铺桥,但是治安问题却不怎么被地方官们所重视。
彭长宜读到这里,似乎感觉到了褚小强的字斟句酌。他来三源这么长时间了,几乎转遍了三源的角角落落,修路铺桥发展经济其实做得并不够。三源,虽然拥有储量丰富的金属矿资源和煤矿资源,但是,富裕起来的却是个别人,是那些大老板们,大部分老百姓还挣扎在贫困线上,医疗和教育问题,仍然是三源的主要问题。各乡镇的交通状况普遍比较差,个别乡镇的主干道到现在还是比较原始的乡间路,大坑小坑的,遇上雨雪天气,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这样的交通条件,又如何谈到安居乐业?
什么叫安居?就是不光要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还要有一个好的治安环境,不光衣食住行有保障,还要有一个良好的、秩序竟然的治安环境。这两样,三源做到了吗?由于对矿山的各项管理始终抓不上去,散落在山上大小矿上的矿工,也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群体,这部分人员构成不清楚,从哪儿来的不清楚,是什么身份背景不清楚,所以,三源治安环境差也就不足为奇了。
褚小强在信里提出的问题,彭长宜早就注意到了,甚至徐德强也早就注意到了,也许前两任县长也注意到了,但是,牵扯面太广,对矿山上的管理,煤炭、公安、国土、环保、林业、水电等等,涉及到了好几个部门,这好几个部门都有不同程度的管理责任,所以,上级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才决定成立矿务局。
但是成立矿务局,对眼下的三源来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因为这里涉及到了太多部门的利益和个人利益,涉及到了权力的分解,可能在其它县市不是问题的事,到了三源就是问题。
彭长宜最近感到,红色旅游工作进展的比较顺利,各项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他准备在最近,拿出一定的精力,抓抓矿山的工作,就像抓旅游工作那样,组织一班人,对三源全县的矿山进行一次梳理,做一番系统的实地勘察和调研,力争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矿山管理方案来。
矿山,是自己终究要碰的硬骨头,如果没有大水冲出来的七具尸体,可能这项工作还不能马上提到彭长宜的议事日程上来,但是,显然,老天爷不打算让自己有喘息之机,仓促中,他就要迎战矿山了。
彭长宜边看边思索着,小窦把一杯咖啡递到他的面前,他刚要去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一看,赶紧接通,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翟炳德在里面大声吼道:
“彭长宜,你小子还打算干不打算干了!?”
彭长宜一愣,紧张的后背就冒出冷汗,因为,在彭长宜的印象中,翟炳德跟他说话大都是赞赏和鼓励,像这么严肃严厉的话还是第一次。翟炳德,他的手里掌握着全锦安市**百名处级干部的生杀大权,他只要上嘴唇碰下下嘴唇,轻轻吹一口气,他彭长宜头上这个乌纱帽就被他吹掉了,所以,听到这话不冒冷汗就怪了。
尽管心里被恐惧笼罩着,但还是嬉皮笑脸地说道:“您老人家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我能不发火吗?三源,还是不是锦安的三源?”翟炳德火气依然很大。
彭长宜一听,就赶紧赖声赖气地说道:“是,是锦安的三源!”他不敢多说话,他要用最经济的话,来引出翟炳德更多的话,以便他彭长宜好摸清对方的火力。
“邬友福有什么事瞒着我也就罢了,没想到你小子怎么也跟着他学?三源是锦安的三源,是**的三源,不是你们个人的天下!”
听翟书记这么说,彭长宜心里反而有底了,他平静地说道:“呵呵,您干吗发那么大的火呀?有什么事您尽管批评。”
“我不会给你留客气!我让你干嘛去了?是让你给我好好干,让你给我当好三源的家,没让你跟我捉迷藏转影背。我限你一个小时,赶快从三源给我滚过来!”
彭长宜对翟炳德这样骂自己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说道:“是,我即刻往您那边滚,不过您可要接住我,别让我滚到马路沟子里去。”
“滚过来再说。”说着,“啪”,就挂了电话。
汗,从彭长宜的后背和额头上就冒了出来,他合上电话,看了小窦一眼,小窦冲他一伸舌头,递给他一张纸巾,说道:“嘻嘻,挨骂了?”
彭长宜接过纸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嘻嘻什么,我挨骂你怎么那么高兴?”说着,故意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小窦一吐舌头,说道:“谁这么大胆,敢骂我彭大将军?”
彭长宜看着小窦那双古怪精灵般的羚羊眼,他当然不能正面回答她,就说道:“放心,肯定不是小强?”
小窦一听,就泄了气,说道:“怎么又说他了……”
彭长宜笑笑,把褚小强的那份材料塞进自己的手包里,把那个空信封又给了小窦,说道:“小窦,我有急事,得赶紧走,谢谢你,对了,你把云中小学边上的那片草场起个名字,以后成了景点,是要有名字的。”
小窦一听这话,她的两眼就放出光来,说道:“真的?真的让我来命名?”
彭长宜说:“真的。”
“哦,那太好了,我回去跟同学们商量一下,看看用什么名字好,不过那天有个学生又画了一张,就是老刘的孩子画的,他自己给自己这幅作品起了个名字,叫云中草原,当时我很喜欢这个题目,您看用这个怎么样?”
彭长宜想了想说:“不错。这样,我先走,下来咱们再议。”
小窦知道不能跟县长一起出去,就站起来跟他摆手再见。
彭长宜来到吧台,给吧台放下两百块钱后就离开了。
他走出门口,张望了一下,刚想给老顾打电话,见老顾开着车过了,他上了车,就直奔锦安而去。
路上,彭长宜反复琢磨着翟炳德话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尽管他骂了彭长宜,但是,明显透出对邬友福的不瞒。他有些纳闷,难道他们跟岳副市长汇报的事,岳副市长没有告诉翟炳德吗?
其实,到三源来后,彭长宜就没怎么单独跟翟炳德汇报什么,倒不是他不想汇报,而是不敢贸然汇报,一来摸不清翟炳德跟邬友福的关系,二来也不想因此让邬友福对自己有看法,所以,除去红色旅游上的一些项目进行正常的汇报外,非正常的汇报几乎没有过,因为他跟邬友福也没有明显的分歧。
另外,彭长宜认为,有些非正常的汇报多了,就会让领导反感,不说不好,说了也不好,给领导添堵不说,还落个自己是非多的毛病。比如,郄允才来,彭长宜还给邬友福提醒了,但是邬友福没有跟上边打招呼,自己越过邬友福向上报告这事有些不妥。
有的时候,即便让上级领导劈头盖脸地骂一顿,也不要迈张了脚步,那样就给领导造成你野心大、**高、不善于合作的印象,反而不好。
思来想去,彭长宜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误让翟炳德捏住的,无非就是矿难结束后,自己汇报的少了,如果他对自己真的有看法,或者自己犯下什么大错,就不会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了,想到这里,他跟老顾说道:“到了锦安市中心再叫我,我眯一会儿。”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北京,中央党校医院里,护士正在用消毒棉签擦拭江帆的手背,准备给他输液。
江帆从不看这个过程,而是把头扭向了窗外。窗外,一棵有百年树龄的合欢树,像一只手臂一样,遮住了一部分阳光,使阳光不至于直射进来,树梢上,开满了粉嫩的、毛茸茸的绒花,给这个房间,增添了别样的美好和温馨。
随着手背上传来的一阵轻微的刺痛,江帆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才回过头。护士将针头用胶布固定好后,仔细调整着药液滴落的速度,然后又问了他几句话就出去了。
这时,小许手里拎着两只食品袋进来了,小许说道:“市长,您看我买了什么来了?”说着,就把一个透明的食品袋放在床头柜上,江帆一看,无力地笑了一下,说道:“呵呵,煮玉米。”
“这可不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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