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听了他的话后,反而冷静了,不再高声跟他吵,而是说道:“彭长宜,你什么意思?今天把话说明白,我这么晚怎么了?客人不走,工作就没法结束,再说了,你也是领导,你难道不知道工作人员的辛苦吗?你们领导不走,我们当小伙计的敢提前撤吗?”
彭长宜听她说得有道理,就说道:“你早这样说不就结了吗?我早就跟你说,不要当这个破主任,而且还是个副的,眼下孩子正是小学打基础的时候,也是养成良好学习习惯的关键阶段,我又长期不在家,即便回来也是有时有晌,帮不了你大忙。我就纳闷,为什么我的话你就不肯听?”
沈芳说道:“彭长宜,别以为自己当了县委书记就了不起,当年你不也是一点点爬上去的吗?副主任怎么了?只有先当副的才有资格当正的!凭什么你忙我就不能忙?我就晚回来这么一次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难道我活该就是给你们当保姆、给你跟孩子看家做饭的命?我好不容易当上个副主任在你眼里还是破的,你到底什么居心呀?”说到这里,沈芳委屈的流出了眼泪。
妻子的眼泪让彭长宜心软了不少,他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不少,平和了不少:“我没有任何居心,我的意思是如果咱俩都在外面忙,孩子没人管是不行的。”
“谁说她没人管,每次我都是提前想办法给她把饭送回来,安排司机去接她,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又工作又管孩子,谁家的女人像我……”沈芳哭了。
沈芳说的是事实,自从沈芳弟弟的孩子降生后,几乎大部分时候都在沈芳妈妈家里,为了不影响娜娜写作业,沈芳就不再把娜娜送到娘家了,想到这里彭长宜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让我倒退回来吧?现在实际问题在这摆着呢?咱们就这一个孩子,不能耽误了她,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回头我找你们局长去,咱们不干这个副主任了,别说是副的,就是正的也不干了,咱换个地方,你说行不?”
“你敢!”沈芳冲他嚷了一嗓子,说道:“这几天我就有希望提正的,你要敢找我们头儿,我就跟你急!”沈芳用手指着他,狠狠地说道。
“小点声!”彭长宜站了起来,走到女儿房间门口,听了一下,回过身,瞪了她一眼,说道:“今天我不跟你吵,咱们到屋里来,好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当这个芝麻官。”彭长宜说着,就去拉沈芳的手。
沈芳甩掉他的手,自己走了进去。
坐在卧室的床上,彭长宜继续说道:“我刚才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的确有心要去找你们领导,你给我说说,当这个小破官你到底图什么?”
沈芳坐在床上,背对着他,说道:“我什么也不图,就图是个官,我不嫌弃官小,给我大的我还干不了呢。”
彭长宜奇怪地问道:“你图这个小官什么?”
沈芳猛地回过头,冲着他嚷道:“我说了,就图是个官,就兴你当官为什么我不能当,为什么我要在你背后默默奉献?敢情你官一天比一天大,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成绩都没有,唯一的成绩就是围着你转,给他带孩子看家做饭当保姆不说,还陪吃陪睡,而且不用你发工资?”
彭长宜一听,显然沈芳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东西不少,以前她是不会说这些的,他气得噗嗤一声乐了,说道:“你给我当保姆怎么了?你在背后默默支持我又怎么了?我又没有瞧不起你?我挣得钱又没有给别人,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夫妻之间有必要比这些吗?”
沈芳听了,眼圈就又红了,她含着眼泪说道:“当然有必要,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我也不是窝囊废!我换工作单位,我当个小官,都是为了这些,我告诉你彭长宜,别以为你很了不起,外面比你了不起的人有的是。”
彭长宜笑了,开玩笑地说道:“哦,这么说你发现了比我强的男人了?”
沈芳抹了一下眼睛,说道:“我接触到的人,是个人就比你强!”
“那你是不是爱上他们其中的一个了?”
“放屁,不许血口喷人,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到处沾花惹草啊?”沈芳白了他一眼。
彭长宜一愣,本来到此为止,夫妻之间的不愉快就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沈芳这么不知好歹,彭长宜就有些生气地说:“我怎么沾花惹草了?”
“你说你怎么沾花惹草了,先是省里那个女记者,后是江帆那个小狐狸精,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通过这段我和社会的接触,我才知道你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我背着你都干了什么?”
“哼,我不说,你心里有数,你们当官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每一个是干净的!”说到这里,沈芳不知联想到什么了,脸突然就红了,她的表情也变幻出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她娇嗔地瞪了彭长宜一眼,转过身就开始准备睡觉。
彭长宜心里一咯噔,他到没往别处想,他忽然想起爸爸早年间嘱咐他的话,爸爸说,你现在大小是个官了,以后在外面做的事,别带到家里,让家里这位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到时候两口子反目了,什么事都能给你抖落出来。彭长宜当时对爸爸的话没有在意,一是自己没有事,二是他本来就知道沈芳嘴碎,所以什么事都不跟她说,这会听沈芳这样说,他就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沈芳现在今非昔比了,如今,是电力局办公室副主任,电力局是大局,而且是热门单位,迎来送往天天都有,她的确能接触到各界人士,也能听到以前听不到的消息,凭她那个简单的脑袋,极其容易被一些不实的消息混淆视听,想到这里,就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好东西,我不干净对吗?”
沈芳自知这话有点过分,就红了脸说道:“我当然不是指你,你别好歹不分。”
彭长宜严肃地说:“别人干净不干净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后少跟他们瞎议论。”
沈芳红着脸说:“我当然不会跟他们在一起议论这些了,他们说,我只是听着。”
彭长宜郑重地说:“我求你一个事。”
沈芳说道:“求我什么?”
彭长宜心平气和地说道:“你看,尽管我没有贪什么,但是咱俩挣工资养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也不希望你挣多少钱,我只希望咱们能平安地把孩子养大,踏踏实实地过咱们自己的日子,跟谁也不比,跟谁也不攀,如果你非愿意当那个副主任,那我就退一步,你就当着,但是以后要尽量不去参加他们的应酬,不是还有主任吗?你把这些事推给主任,你一个女同志,扔下孩子不管,半夜回家,长久下去不行,算我求你,你缺什么短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挣,你看行不行?”
本来已经够晚的了,这架再吵下去就更晚了,沈芳听彭长宜这么说,也就不再挑他话里的毛病了,就说道:“我可以听你的,以后尽量注意,但是,你不能去找我们领导,我们领导今天晚上跟我说,过两天局党组就开会,明确我为局办公室正主任。再说,我也不是天天这么晚回来,就这么一回还让你碰上了,你为了这个家,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我也没有不管孩子,我在外面也不踏实,今天就往回给她打了三个电话,让她吃饭,写作业,洗脸、洗脚,然后躺在床上睡觉,谁知道她半夜做噩梦了?好了,睡觉吧,我累了。”说着,就打开柜子去拿被子和枕头。
彭长宜想说什么,也是因为太晚了,才咽回下面的话,看来,他低估了沈芳的“官瘾”。
夫妻俩躺在床上,彭长宜怎么也睡不着,尽管今天见着江帆了,了去了他的一桩心事,但是江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揪心,他可以说是江帆和丁一爱情的见证者,他们经历了什么,彭长宜一清二楚。那天丁一大难不死抱着那一提酒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非常难受,心情也非常沉重,现在,当听到江帆说接受了女医生的爱意后,心里就更加堵得慌了。他为丁一不平,但设身处地地为江帆想想,又无法去怨江帆。
他不知道下次见到丁一的时候,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无论告诉不告诉,对丁一来说可能都是折磨,也许,丁一真的放下了江帆,也许,丁一也在尝试着开始,但是,打死彭长宜他也不相信,他们俩都放弃了彼此!对于这一点,彭长宜坚信不疑。
躺在床上,彭长宜想丁一要比江帆多,他不知道丁一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作为彭长宜,无论如何,彭长宜是不会亲口告诉丁一这个消息的。
今天的江帆还是有些变化的,除去他被高原的太阳和高原的风晒黑吹皱外,他还学会了抽烟。江帆是不抽烟的,在亢州,彭长宜只见过他抽过一次烟,记得那次还是喝了酒,想起他的女儿时抽了一口,可想而知,江帆是如何度过高原的孤独长夜和寂寞的。尽管这两点变化,丝毫不会影响他的翩翩风度,但彭长宜似乎感觉出江帆的心,似乎也被高原的风吹硬了,无论如何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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