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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彭长宜放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夫以最快的速度给彭长宜输上了液,齐祥这才放下心来,跟老顾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老顾看着,然后自己就重重地躺在另一张床上,打开了呼噜。
赵丰赶到的时候,彭长宜仍然在昏睡,旁边的齐祥倒是鼾声如雷。赵丰也没少喝,但是今天这场合他是万万不能喝多的,所以,只有他和齐祥还算清醒。
赵丰问了老顾的情况后,又找到医院院长,院长说没事,输两瓶液就过来了。
输液的目的是不让酒精伤害到肝脏和胃,也为了尽快解酒。
赵丰跟老顾说:“老顾啊,你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休息去,开了那么远的车,我给你盯着。”
老顾笑了,坐在彭长宜的床头,他摇着头说:“你们都喝了酒了,我不放心,还是你去歇着吧,我看着吧。”
旁边的一个护士说道:“你们都休息去吧,病人交给我们,你们就放心吧。”
赵丰见劝不走老顾,就说道:“老顾啊,你不去休息,我得找个床去躺会了,受不了了。”
老顾向他挥挥手,仍然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不动。
朦胧中,彭长宜觉得有人在轻轻走进来,走到他的身边。
“你姓什么?”
这是齐祥在问一个护士。
“我姓陈,叫陈静。”一个护士戴着大大的口罩回答道,两只眼睛漆黑清澈,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清纯,含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一口清凉甘爽的芦根水浸润着他的口腔,被他咽下,紧接着,又是一口……他接连喝了好几口这样的水,没错,就是她,是她在喂她熬制的芦根水,他都能闻出她指尖那淡淡的野菊花的味道。
山上,开放着大片的黄色的野菊花,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在采野菊花,和芦根一起,熬制成芦根菊花水,放在冰箱里,喝下去,是那么地凉爽,沁人肺腑,心灵如同沐浴了春风般的温馨和煦……
眼下,嘴里分明在喝着这样的芦根水,他激动了,是陈静,陈静没走,她还在这个医院里,刚才就是她给自己扎的针,他能感觉出来是她,那样地轻,那样地准,而且一点都不疼,他要见她,要睁开眼睛见她,要告诉她,他一直都是很爱她的,尽管她跟别人有相似的地方,但他不会愚蠢到将自己的女人当作别的女人来爱的,这一点他还是能分清楚的。于是,他努力去睁眼,怎奈,眼皮沉沉的,就是睁不开,他的心,再次沉入了无底的茫然的空洞中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睁开了眼睛,急忙抬起身,四处望了望,病房里,没有陈静的影子,只有旁边病床上传来的齐祥的鼾声。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涌出一股酸楚,他知道刚才自己是在梦境中。很奇怪,自从陈静离开自己后,这是唯一的一次梦见她的时候,也许,重新回到第一次认识她的地方,他才有了刚才的梦境吧。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想女人了吗?如果稍稍放松一点对自己的要求,他是不缺女人的,但那些女人,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一个被自己推出了,一个跟着别人走了,那么,属于他的女人现在何方?
他长长叹了口气。
也许,是这叹气声惊动了齐祥,鼾声停止了,齐祥醒了,他一下子坐起来,睁着猩红的眼睛说道:“彭书记,感觉怎么样?”
彭长宜看着他,说道:“我没事,是不是把你们吓坏了?”
齐祥想了想说:“倒也不是,只是您喝了那么多酒,还是输输液的好,保护肝脏。”
彭长宜注视着天花板,看了看快要输完的药液,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齐祥感觉他很疲惫,就没再跟他说话,而是悄悄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想给他到水,但是彭长宜的杯子不见了。他正要出去找杯子,就见老顾端着彭长宜的水杯进来了。
老顾见彭长宜醒了,就说道:“起来喝口水吧,听着您出气都是干的。”
彭长宜看了看头上的药液瓶,说道:“等会,输完了再喝吧。”
齐祥见老顾进来了,就去了卫生间。
老顾说:“口那么干,还是先喝口吧。”
老顾说着,就弯腰要去摇床。
彭长宜笑了,说道:“不用,我坐起来,又不是真的生病了。”
他说着,就拄着胳膊肘坐了起来。接过老顾递过来的水杯,刚喝了一口,就怔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杯里的水,又低头喝了一口,没错,是芦根水。清凉、冰爽,直渗入肺腑。他抬头看着老顾,眼睛里充满了惊醒和疑问。
老顾当然懂得他目光的含义,就说道:“这是芦根水,是医院根据从前一个护士的祖传偏方特地熬制的。”
老顾故意没有说出陈静的名字,他看了看药瓶,就按了一下呼叫器。
一个护士很快就进来了,她戴着大大的口罩,清澈的眼睛看了彭长宜一眼,冲着他点头一笑。然后低头,几根纤细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动了几下,针头就被拔了出来,然后轻声说道:“稍稍按一小会。”说着,托着他的手,送到他的面前。
彭长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另一只手机械地按住了自己的手背,看着她熟练地将药瓶从上边的挂钩上摘下来,当她仰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个护士的脖子上一个黑痣。
彭长宜掉开了目光,这个人不是陈静,陈静的脖子上没有这个黑痣。
他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遇到陈静呢?陈静早就跟着她的学长出国去了?他们应该早就结婚生子了?
老顾再次给他递过杯子,说道:“再喝口吧,护士说解酒。”
彭长宜看着老顾,不接杯子,也不说话。
老顾没再说什么,而是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说道:“下来走走吧。”
彭长宜低头看了看手背,扯下胶布,看了一眼卫生间。
老顾知道他要上厕所,说道:“老齐在里哪,怎么这么长时间?”
正说着,齐祥举着电话,从里面出来了,说道:“彭书记,电话。”
彭长宜不解地看着他。
齐祥又说:“吴总。”
彭长宜一听,没有接他的电话,而是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齐祥看着彭长宜的背影,对着电话说道:“得,吴总,彭书记不接你电话,这事我就管不了。”
吴冠奇说:“他嫌我没给他打是不是,你问问他开机了没开,什么毛病啊现在,弄弄就关机,你告诉他,别以为投入蓝天就能变成白云,到了首都,就能进中央,他还差得远着呢!要真是有那么一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他进了中央,还不得把你我踩在脚底下,告诉他,骡子大马大值钱,这人要是大了不值钱……”
彭长宜出来,从齐祥手里接过电话,静静地听着他在电话那头唠叨着,过了一会,吴冠奇感觉齐祥一直不吭声,就意识到了什么,嘻嘻地笑着说道:“彭长宜,我就知道你在听电话,所以说那些话故意让你听的。”
由于心情关系,彭长宜懒得跟他逗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吴冠奇显然没料到彭长宜是这个态度,说道:“当然有事了,没事谁搭理你呀。”
彭长宜说:“我在医院,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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