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来,彭长宜要亢州的这些旧家具应该还有另外的意思。
丁一感觉,彭长宜准备度假用的这两间房子,尽管都是旧的办公家具,甚至他所用的床上用品都是以前用过的,但是透着一种朴素的干净的美。
她看了一圈后说:“现在这个房子完全具备了居住功能,就连茶具和洗漱用具都有了,就差生火做饭了。”
彭长宜说:“做饭用具东边的房子有。你没看见小煤气灶和锅碗瓢盆都预备了吗?这些都是老顾的杰作。”
丁一笑着说:“你是不是想让部长来给你做饭呀?”
彭长宜也笑了,说道:“总得给他找点事儿干吧,他的手艺非常不错,许多二把刀的厨师都没有他那两下子。”
丁一说:“你这样一说,我都期待了。”
彭长宜说:“你回头跟书记商量商量,他这里有的是空房子,可以占用两间。不要紧,咱们给他房租,水电费自理,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别听他说是给客人准备的,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人,再说就是来人,也占不了这么多房子的,他的真正用意是储存种子用的,这房子下面全部是地下室。”
听彭长宜这么说,丁一再次将头扭向一边,不说话了。
彭长宜转过身,这才发现江帆就在他们身后的门口处站着,他跟江帆说道:“我说的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老邹希望这里有人住,平时换换心情和环境,很不错的。”
江帆笑了,冲着丁一说道:“如果她愿意,我没有意见。”
彭长宜说:“前面的家具也都齐全了,就是床不太理想,如果你们同意,我来准备。”
丁一想了想,说:“等你们住进来后再说吧。”
江帆感觉丁一这话说得很体面,也很艺术,没有暴露出他们夫妻目前的关系,也没让他难堪。听彭长宜说话的口气,江帆感觉彭长宜还不知道目前他们分居的事。
江帆哪里知道,这么长时间以后,彭长宜一直都是一心一意在为他们关系的复合做事、说话。
丁一又巧妙地发现了下一个话题,她看着拢到一边的窗帘说道,忽然说道:“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迷彩布当窗帘的。”
彭长宜说:“这是老顾的杰作。昨天我们回家后,他就跑到海后基地处,不但跟他们要了十床被褥,还跟他们要了这些迷彩的窗帘,还真别说,这些军用装备,尤其是这窗帘,跟这里的环境是蛮搭的,如果这里的窗帘弄的花花绿绿的反而不好看。我跟你们说,他不但把我们这四间房子的窗帘配上了,还有富余,前边的两间房子还够用,就在我的柜里,你们要是来,我就让老顾抽时间挂上。”
丁一这时才发现科长是成心了,揪住这个话题不放。
江帆说:“我们来不来的你该挂也是要挂的,万一将来咱们有私人朋友来,也可以住的。”
彭长宜说:“那就不急了。书记,我跟您说,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所以,前边那排房子西边两间,也是我重点布置的房间。别说别人,就是樊部长来了,让他选择的话,他保证也会住在这里,而不去宾馆。”
江帆想了想说:“那还用说,这里有他的老朋友,他用过的办公家具,肯定会在这里住。你别说,我忽然有个想法,干脆就把这里当做咱们政府接待地,你看怎么样?”
彭长宜笑了,说:“我的确想过,还是有些不现实,一般人是不好往这里领的,一来这是军事管制区,二来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当做咱们接待私密朋友的一个秘密基地倒可以。”
江帆说:“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改天把老肖叫来,让他帮助你再重新布置布置,另外,他前面的那个大棚,要增加空调,最好的大功率的,厨房重新布置,要找像样的厨师,经费可以让老肖考虑。”
这时,邹子介说道:“其实我弄这些也是这个意思,但是这里的投资我不用政府出钱,来人吃饭我也不用政府出钱,不能给你们找事,你们的朋友,都是我的贵人,到了这里,不可能吃鲍鱼海参,所以,家常便饭就很新鲜,用不着多高级的厨师,空调我可以买二手的,便宜,一个大棚,有三台大功率的就差不多了。棚里用隔断隔上,另外我还有水冷设施和通风设备,夏天在里面就餐不成问题,下礼拜这里就都弄好了。”
江帆说:“老邹,先说好了,我们领来的客人吃饭必须给钱,因为政府有这笔接待费用。不能沾你个人的便宜。”
邹子介说:“如果没有两位领导,哪有我现在这样的成绩。”
江帆笑着说:“你这个地地道道的专家,怎么也忽悠起人了。”
邹子介哈哈大笑。
午饭,是地地道道的庄稼饭的风味,邹子介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想让两位领导检阅一番。果然,这顿饭不拘一格,江帆和彭长宜连连称赞,说,照着这些标准,就是中央首长来了也喜欢吃,因为他们吃不到。
午饭后,老顾开车去送老先生去了。
彭长宜让江帆和丁一到房间里休息一下,江帆看着丁一,在征求她的意见。
丁一摇摇头,说道:“我还有任务,要回去。”
江帆说:“那好吧,长宜,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们回去,下午上班老顾回不来让小高来接你。”
彭长宜说:“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丁一没想到江帆居然说跟自己一块回去,她就想,怎样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摆脱江帆,还不引起小高的怀疑,据她所知,小高目前应该不知道他们分居的事,因为,作为司机的他,即便是接送江帆上下班,也只是到院里,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会上楼的,不上楼,就不会发现丁一没在。即便他知道丁一回老房子住也不是问题,夫妻俩可以到他们任何一个家里去住。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给江帆保留着面子又不至于尽早泄密。
哪知,刚出了部队农场的大门口,江帆就跟高山说道:“小高,你自己回去吧,下午我自己开车上班。”
高山说:“您中午喝了那么多酒……”
“没事,放心。”
小高开车经过了一个红绿灯后停了下来,说道:“我从这里下车。”说着,他给书记调好座椅,下了车。
江帆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坐在了驾驶室里。丁一当着小高不好立刻下车,等江帆开起车后她说道:“我在前面的路口下车。”
“为什么要在那里下?”
“没有为什么?”丁一漫不经心地说道。
“凡事都有因有果,前面的路口既不是单位又不是家,还不通往商场,你为什么要在那里下车?”
丁一冷笑了一声,说:“如果非要说出个因和果,那么我告诉你,因为想下车,所以才下车,这样行吗?”
江帆一时答不上来。
丁一又说:“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分出因和果的,只有心灵有局限的人,才会什么事都想到因果,其实,好多事都是本色存在的,就跟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这么自然的事如果你干嘛非要揪出个因为所以呐?答案只有一个,说明你的心胸有局限,过于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过于苦恼那些不该苦恼的事,这样不好,会作茧自缚,会画地为牢,会自寻烦恼。北宋文学家苏辙在《上皇帝书》中说道:主大计者,必执简以御繁,这句话的意思想必不用我解释你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的一席话,居然说得江帆哑口无言,他怔了半天才说:“你今天说话妙语连珠,而且很有底气,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真的觉得有人撑着你了?”
丁一说:“今天你已经是第二次这样说我了,如果你非要说有谁撑着我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这也就是你说的我的底气所在。这很正常,因为有些人不待见我,必定会有些人待见我,哪怕我一无是处,哪怕我坏到了家,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何况我也没有坏到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没办法,上帝就是这样的公平,他在给我关上门后,给我打开一扇窗,所以,我说,上帝,才是玩弄平衡艺术的高手,你不行。”
说到这里,她故意长出了一口气,轻松地说道:“我今天才发现,我在有些人的眼里是不可理喻,但在有些人的眼里还不是那么糟糕,这让我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厌恶我,所以我要感谢上帝,感谢他的公平待人。”江帆发现,丁一对他的刺激毫无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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