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的话。她口中常吟着几句听得人一头雾水的诗,貌似与人世沉浮相关,却又好像深切佛理,“浮名三十载,落得一袈裟;故人尸骨寒,菩提树难斩。善哉!恶哉!”
寺中的僧人虽然至此得到李菁的庇护,却也不敢违背自己先前的诺言,从来不对外面香客开放寺庙,整日里除了念经外,便是在寺内偏僻处开垦出片片田地菜园,产出的菜和粮食供自家食用倒是勉强足够。
或许是生活清苦的缘故,这些僧人反而少了城内其他寺庙僧人常有的俗念,看上去个个眼神清澈,竟有了隐隐的超脱凡尘之意。便连何为贵看见这些僧人后,原本激荡的内心也开始稍稍平复下来。
此刻虽然李菁不在,可僧人们早已得了李菁的嘱咐,见何为贵走过来,不等他说话便道:“还请何堂主节哀顺变,义士忠勇,来世必得福报!”
何为贵泪如雨下,“就劳烦禅师们主持了!”
“阿弥陀佛!”僧人们齐声念道。
……
李菁没有参加女兵们的葬仪,而是在斥退上泉信渊后和谢暮烟在城里走了许多路,此时正漫步在宫墙残破的大明宫外。
谢暮烟怀抱着装有铜马骨灰的坛子,向李菁问道:“虽然今日死掉的女兵中大多数都是临阵脱逃者,本就应该阵前斩杀,可毕竟有三十多人是奋战至死的,你怎么不稍等片刻,等何为贵来了后送她们最后一程呢?”
李菁面色平静,“送不送又有甚么区别,究竟是化作一抔黄土。”
谢暮烟异样地看着她,“这是生者对逝者的缅怀,与黄土并不相干。我俩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我曾经和田凤经常走过的。”
李菁转眼看向她,“是么,既然如此,如果你将来死了,我也会缅怀你,还会常来走现在脚下的这条路,因为你我同样在这条路上走过嘛。”
谢暮烟没有生气,淡淡一笑,“多少年过去了,你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我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你对我失望了。”李菁耿直地说道。
“没有。”谢暮烟摇了摇头,“你最近的表现实在令人刮目相看,与以往那个你可谓是有天壤之别,我夸你还来不及呢。”
“谢姑娘的夸赞,我承受不起。”李菁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在我眼中,死去便是永别,若是不能在逝者生前补偿,在其死后再做甚么漂亮事儿,都不过是安慰自我罢了,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所以我今夜在这里陪你,并不是为了铜马,而是想告诉你,我在此事上面尽力了!”
谢暮烟的眼眶有些红,“我明白你的意思,田凤之所以会有今天,路都是他选的,与你并不相干。即便你不杀他,还会有其他人杀他。”
“所以……”李菁顿了顿声,“与其让铜马死在掌门手里,倒不如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如此你和掌门之间不会太难堪。”
谢暮烟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李菁又说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会饶过你,我只是为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补偿你,但是你当年在草原上时对我又何尝不是心狠手辣,佛家有云,善恶终有报,你说呢?”
谢暮烟无语,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异族女子了。这个女子究竟内心经历甚么,才会性格突变,与以往判若两人?
她默默走到一处墙角,沉思了好久,方才扭头向李菁说道:“你能帮我掘开土,将田凤葬在这里吗?小时候我们俩不想练武的时候,经常会躲在这里不让师父发现,做些织草猜谜的小游戏。希望他来世再投胎,能终生过上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以!”李菁爽快地答道,对谢暮烟突然转变话题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