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佑突然再度响起的声音很是平淡,但是却蕴含有让人不敢质疑的魄力。
“你!你是我青云派之人!是我玉衡峰人!怎能如此行事!”中年人扭过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忍不住怒吼出声,然后白天佑却理都没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神平静,不发一言。
在这种莫名的压力之下,那中年人张着嘴,愣了半天之后,内心经过了无数的挣扎,终于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坐了下来,慢慢地解开了腰间的葫芦,先咕噜咕噜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酒是故事的润滑剂,也是最好的调味品。
中年人江正阳那被烈酒刺激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些东西,我憋了几十年了,今天遇到了你,说出来,就当是酒后的醉话吧。”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的青云派,唯有我玉衡峰才是绝对的最强,世人皆知我玉衡峰的山门上有两个举世瞩目的天才,一位叫张君炎,而另外一位想必你也猜到了,就是你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宝山师兄。”
白天佑此时却是点了点头,缓声道:“此事我也有耳闻,听说我师父天赋绝佳,却因为早年间的一件事情而走不出心魔,导致其被困在出窍境之后的几十年再无寸进。”,
“你知道的也算是一部分事实了。”江正阳的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满脸的笑意,似乎是想起了当年在玉衡峰上的快乐日子,“他们二人,既是我玉衡峰上最耀眼的两颗星辰,彼此之间也是关系极好的道友,他们在一次外出试炼的时候,张师兄因为一个意外而与大家失去了联系,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当时在我玉衡峰的弟子之间还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追悼会,却不料半年之后他又突然回到了宗门内,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但是宝山师兄作为张师兄最好的朋友,在高兴之余却也察觉到了一点不正常的蛛丝马迹。”
“之后又过了一年,宝山师兄突然向宗门检举张师兄,称其被魔道妖女所迷惑,甚至与其结为了道侣,甚至还生下了孩子,宗门震怒之余,派出了由数位实权长老联合组成的执法队,在宝山师兄的带领下,一举擒拿了偷偷幽会的张师兄和那魔女,之后,张师兄在宝山师兄的力保之下只被罚面壁后山十年,而魔女和那个孩子却被关押在了宗门内的寒潭禁地之中,饱受噬骨寒霜气的折磨。”
他叹了口气,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接着说道。
“那魔女其实也挺可怜的,本来以她的修为,哪怕是宗门专门用来关押犯下重罪之人的寒潭内部的寒气其实也奈何不了她,偏偏她当时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为了保全孩子,一直损耗本命精气维护腹中的胎儿。”
“宝山师兄当时是宗门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有他的力保,再加上宗门本身也对张师兄十分可惜,所以并未对张师兄采取任何其他的措施或者惩罚,可以说只是被禁足而已,宝山师兄其实也是心善之人,他一面天天去劝解张师兄与魔女断绝来往,重新一起寻访仙途,一面也偷偷地接济着那魔女和那孩子,我当时正好是看管寒潭的弟子,所以知道一些内幕。”
讲到了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面露难色,似乎是很不想继续回忆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讲诉了起来。
“但是宝山师兄的办法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那一日我刚好有事下山,再回来,却只看到了满目的疮痍,到处都是死人,残垣断壁,到处都是血液,平日里那些师兄弟们,都成了一具具再也不会回话的冰冷尸体,那画面,唉。。。。。。”
“后来才知道,那一夜,张师兄入魔了,除却宝山师兄以外,玉衡峰上的所有人都死于其手,而寒潭底的魔女和那个孩子也都一起消失不见,从那之后,张师兄也消失了,再没有他的消息传来,宝山师兄从此一蹶不振,整日不见人影,而我也主动向宗门申请外调,这一晃,就是二十年。”
江正阳再度灌下了一大口酒,忍不住摇头苦笑,他摇了摇手里的葫芦,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不过故事也已经讲完,深埋在心里几十年的梦魇讲出,他感觉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这二十年,他过的其实并不洒脱,从其每日借酒浇愁便可以看出。
“其实故事,从我下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我记忆里的那座玉衡峰已经不在了。”他面露苦涩的笑容,“这二十年里,我就好像一条丧家犬,躲在这小院子里,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其实今天能见到你这么优秀的玉衡峰后辈,能听我讲故事,我已经很开心了,其实有时候想想,那一天其实还不如不下山。。。。。。”
半晌之后,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屋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寂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