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依依眼底的光亮有些暗淡,咬紧了唇,却到底不敢再出声,无疑的,琅晟的话是现在对她最有利的,过了今日她不一定入太子东宫,便是入了,以着一品将军表妹的身份入东宫怎么的也比今日就这么被人近乎压着送去东宫好过。
皇帝望了琅晟一眼:“琅卿倒是怜香惜玉的很。”
他这句话很有些意味不明,又看了许倾落一眼:“罢了,既然是琅卿的请求,皇后,你派两个规矩好的宫人一起跟着这黄氏去将军府,好好的帮着琅老夫人教导她规矩,朕的太子犯了错,总归需要给黄氏一个补偿的。”
那两个所谓帮着琅老夫人教导规矩的宫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顺道跟着监视人的。
许倾落心底想着,没有出声,反而是琅晟有些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星河,你今日所作所为太过了,身为皇室公主,心胸狭隘,做错了事情不知道改过,不知道如何修正自身,却是将一切过错怪罪到旁人身上,行事阴险,真是太让朕失望了,今日之后,你便移去安乐堂中重新将规矩学一下吧。”
安乐堂是什么地方?在皇宫中虽然不是冷宫,却也是犯错的皇子公主们呆着的地方,去了那里的皇子公主,就像是去了冷宫的宫妃,谁知道还有没有出头之日,皇帝一日不想起来,便永远只能够呆在那个地方,和一堆规矩严谨的宫人麽麽做伴。
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星河公主没有想到皇帝这一次会如此惩罚于她,抬起头,面上全是惶恐惊愕:“父皇,女儿真的知错了,求父皇......”
“陛下,臣妾身为星河的母后,星河做错了事情,臣妾也有责任,请陛下允许臣妾派人亲自去教导星河规矩,这一次必然不让陛下失望。”
皇后出声堵住了星河公主的话头,给了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着皇帝请示道。
皇帝嗯了一声,对皇后现在的态度还算满意:“今日之事到底是荒唐了些,皇后你看着办吧,总之朕不想要要听到一切不好的流言。”
皇帝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朕宫中的几位道长最近为朕炼制丹药遇到瓶颈,许氏,既然你对药物很有些研究,知晓不少旁人不认识的草药,明日可以去寿康宫中看看,若是真的能够对几位道长有所帮助,朕有重赏。”
皇帝的这句话,让刚刚平复了心情的几个人望着许倾落的眼神各自都有了变化。
——
宫门已经在望,皇帝既然已经发话,几位大家闺秀都不是没脑子的,自然不会传出去有的没的,宫中虽然没有秘密,但是只要皇帝不想要传出去的,宫外的人很少有知晓的,黄依依也被皇后派去的两个麽麽跟着上了马车送出了宫。
黄依依临上马车的时候望着琅晟,显然是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琅晟看都不看她一眼,身边的两个麽麽也虎视眈眈的样子,让黄依依一嘴的话最后都咽了回去。
琅晟拉着许倾落的手,两个人的十根手指头缠绕的格外的紧。
“明日来宫中的话还需要小心,寿康宫中主要负责给陛下炼丹的道长一共有三位,其他的十二个人都是与陛下讲解道经,研习道法或者是分制药材,看炉烧火的,陛下最器重的只有炼丹的那三位,都是玄字辈的,分别名为玄和,玄熙,玄元,三个人的性子都不怎么好相处,却不会没事找事,一心炼丹,你去了那里少说少做,过得几日和陛下说一声,应该便能够出来了。”
琅晟小声和她交代着寿康宫中的人事。
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许倾落上一次加上这一次在宫中遇到的都不是小事,对琅晟来说,许倾落来一次宫中,他现在就多担心一次。
许倾落静静的听着他说,听着他的担忧,始终没有出声,她已经能够看到宫门边上的守卫了。
许倾落主动的松开了自己握住男人的手。
手一紧,男人的手反握她的五指。
琅晟不舍得移开。
“落儿,我还是太弱了。”
他垂首,声音中是一丝丝的沉闷,仿佛嗓子中压抑着什么一般。
他不想放开她的手,他担心她的放手:“我方才,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先是让许倾落独自面对那些阴谋险恶,后来是无法在皇帝的面前求得圣旨赐婚,在太子用恶心的眼神看着许倾落的时候,他甚至不能够对太子拔剑,在黄依依话里话外想要将许倾落陷入的时候,他却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终究为黄依依求了情。
琅晟自己想着方才的所作所为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让人失望。
他配不上许倾落。
手被轻轻晃动,阳光在交握的双手上闪烁着光彩,仿佛掌握着光一般。
许倾落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流淌:“阿晟,你一点儿都不弱,你方才保护了我,不是吗?”
他方才保护了她,他一直都在保护她,没有丝毫迟疑的保护她。
在知晓太子对她的心思,在知道星河公主对她的算计的时候,他没有丝毫迟疑的选择了她。
只是这一点,对前世那个被杨云平抛弃,被太子扔掉的女人而言,已经是世间最甜美的果实。
他在意她,甚过他自己的生命。
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许倾落的眼睛亮亮的,在在的提醒着琅晟她心底是真的没有怨愤与不悦的,在在的说明她对着他方才的话,是真心的。
可是许倾落越是如此,琅晟心中越是愧疚,她太坚定,太好,两个人的这份感情,他多少次犹豫,而她作为一个女子,却始终坚定不移,他何德何能......
男人张嘴,想要说出什么,却又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无法出声。
“你当着陛下和太子的面说了日后要立功,要名正言顺的得到赐婚的旨意娶我,我等着你。”
许倾落从男人的掌心中抽出了手,微笑着抛下了这句话,向着宫门外走去。
“依依的事情,你不怪我吗?”
琅晟终于出口了话语。
许倾落回头,望着琅晟有些紧绷的面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大:“说一开始完全没有一点儿不高兴是假的,但是,这就是我喜欢的你,不是吗?”
若是真的就这么对黄依依冷眼旁观,琅晟也不是她喜欢的那个琅晟了。
你喜欢我,能够接受我的一切,我又为什么不能够喜欢你的一切呢?
喜欢是相互的,爱也是相互的,我相信我们两个人的未来,会很好很好的。
琅晟望着许倾落的背影渐渐的远离了宫门,望着她越去越远,心底的阴霾一点点的消散了。
男人蓦然间笑了,轻轻的笑出了声,那张冷峻的容颜,一时间染上了阳光的色彩。
——
“该死的,许倾落,许氏,为什么,为什么!”
星河公主嘴里不断的嘟囔着,猛的顿住脚步,狠狠的拽住身侧的花枝,一把将那艳色的花揉成了残损的破絮,她的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有些不耐:“公主,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安乐堂吧。”
“啪!”的一声,那个忍不住出声的宫人嘴上狠狠的埃了一个嘴巴子,脸被星河公主尖利的指甲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忍不住痛哼一声,那宫人不敢置信的望向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这么嚣张的星河公主,想要说什么,对上星河公主血色的眼睛,一时间却是不敢出声儿。
“本公主就算是被父皇罚入安乐堂,也还是嫡公主,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是将你们所有人都杀了,父皇也不会如何本公主,最多多罚几日禁闭安乐堂罢了!”
一个个宫人垂低了头,眼中却现出了怨愤,即便是皇后身边的人,对星河公主也没有好感,甚至比其他宫的人更加痛恨这位嫡公主。
“哼,今日本公主遭受的一切,来日会还回去的,许倾落......”
星河公主嘴里念着许倾落三个字,心底却含着恨意加上了皇后和她的那位好皇兄,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欺辱她的人,她不会让这些欺辱了她的人好过的。
“啪嗒!”一声,有一道影子从花丛中窜出,伴随着星河公主的一声尖叫,她捂住了额头,那里有血迹渗出:“啊,血!”
地上是沾了血的石块:“该死的,居然敢伤了本公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人在那里!抓住他!”
星河公主另外一只手指着花丛。
方才石头就是从那里飞过来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大大方方的从花丛中站了起来,九皇子望着那些愕然站住的宫人,手上拿着一枝花,摇晃着:“本来想要给父皇摘两朵花,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遇到煞风景的人,真是无趣。”
“是你这个小贱种,你居然敢打我,该死的,快将他抓过来!”
星河公主怒吼着,几乎失去的理智。
“殿下,可是那是九皇子......”
这几日九皇子拿着一些道家的东西和皇帝讨教,很是得到皇帝的一些青眼,宫中的人最是势力,一个是重新得宠的皇子,一个是被罚入安乐堂的公主,哪个能够得罪,哪个不能够得罪,清楚的很。
“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你们不教训这个贱种,本公主自己教训!”
星河公主急步便要冲去打九皇子。
九皇子站在那里,星河公主的手指对着男孩儿的眼睛,眼中现出恶毒,丝毫不管身后的喊声:“公主不要!”
下一刻,星河公主只觉得脚下一绊,身子一晃,重重的跌倒在了花丛中,那花刺扎入了她的脸上。
九皇子慢慢的走到倒地呼痛的星河公主身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欺负许姑姑,我现在十倍的还给你。”
男孩儿脸上的冷意转化为担忧惊惧:“星河姐姐,星河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