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愿望已在我的心里藏了二十年了。可是,当我来到这里时,她却不在了。我用袖子擦着眼睛,就问,“她怎么啦?”项林说,“她得了肺结核,已经离开七八年了。”我说,“肺结核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看不好,况且她还那么年轻?”项林说,“她长期患病,没有钱治,活活地熬死了。”我说,“她老公,还有她的家人,怎么不想办法?”项林叹了口气,说,“她父母都老了,穷得老死。她老公也没一点本事,挣不来钱。”我当时就想如果我要是知道她没钱看病,我会想一些办法给她寄钱。可是,这只能是假如。只怪我这多年都没有再来过这里,对英梅的情况一无所知,还以为她生活得非常不错。
在项林家吃过晚饭,我提出要到英梅家去看看。项林就带着我去了英梅家。英梅家我曾去过,但那是她娘家,而现在要去的是她自己家。项林带我进到了她娘家的邻村,对我说,“你看呦,村里哪家的房子最破,就是英梅家。”说着,便把我带到了一个水塘旁面。水塘旁边有一栋四五间房的屋子,围墙的土坯已经明显地风化,让人感觉就象是边关的长城。房上的灰瓦也已经老旧,象是被风雨浸蚀了几千年。在农村,房子是一户人家的门面。一户人家富不富,生活过得咋样,只要搭眼朝他家的房屋一看,心里差不多就明白了。可是,我真想不通漂亮灵秀,而且争强好胜的英梅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样凄惨窝囊?但是最让我想不通的还是英梅怎么会染上肺结核这种的病症。因为这种病在我国几乎已经灭绝了。
来到英梅家中,屋里漆黑却没有开灯。我想可能是家里没人。可项林说有良夜里一般不会出门,说着,对着半开半闭的屋里喊道,“有良呦,有贵客来了。”
里面马上有人回话,“我们家有么子贵客?”说着,有个人肩膀一耸一耸地从屋里走到了门前,象是个瘸腿男人。这个人我没见过,可是那人却对我喊道,“你是刘建成。”说着,便进到屋里,点着了油灯,让我坐在小凳旁,把桌上的水烟袋递给我。
我一怔,心想,都啥年代了,哪还有人吸水烟袋,即使有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我摆了摆手,表示不会吸烟,然后,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两盒芙蓉王烟送给他。他觉得这礼太重,只要一包,可是,我还是硬是把两包烟塞了他的手里。他要给我做饭。项林说我已经在他家吃过了。他就赶忙给我倒茶。
喝着茶,项林就对有良说,“刘建成在大城市里当了教育局长。”然后又说,“你晓得不,刘建成过去跟英妹子谈过爱呢。”我怕这会刺激有良,让他感到不自在,就马上纠正说,“我们那时还小,只是常常在一起聊天,算不上是谈爱。”
可有良还是显得有些伤感和自责,他闷着头吸着烟,过了好一会对我说,“英梅她不在了,只怪我没得本事,没把她的命保住。”项林马上用解释的口气对我说,“人越是没钱就越是背时,英梅死后,有良自己又得了病,跌了一跤,把腿给绊瘸了。”
正说着话,从外面进来了两个女孩。大女孩约十四五岁,衣着虽然陈旧,但人却长得清秀,非常地文静,简直就跟英梅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小女儿约十一二岁,模样偏瘦,虽然不比大女儿文静素雅,却是活泼灵利,极其聪明。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糖果递给那个大一些的女孩,可女孩坚持不肯要。项林对女孩说,“拿下,这是你叔,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女孩一听这话,就把糖果拿在手里,进到了里屋。小女儿见我从背包里掏东西,就站在旁边等着。我拿出一小盒杮饼给她。这是我从西安带来的特产。女孩接过杮饼,蹦着跳着也进到了里屋。
我对有良说,“你这两个女儿长得象英梅,又漂亮又聪明。”
有良对我说,“还有个大女儿,也长得象她妈,现在外面打工。”
项林就说,“有良虽然家穷,可三个女儿却是一个比一个水灵。你没见老大,长得却是比英梅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