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胥云秀与史文杰洒泪而别，十里相送。悲壮的场面让多少人为之动情落泪。可是，史文杰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胥云秀却是日思夜盼，独自憔悴，凄凄惨惨戚戚。

    我见到胥云秀时，那个史文杰已经离开两年多了。胥云秀也早已不在大队部了。雨过天睛的一个傍晚，黄昏日暮，残阳似血，我正在桃花盛开的林中观赏着桃花，一位似曾相识的妹子从林中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半旧的红上衣，蓝裤子，白塑料底布鞋，扎着两条长辫子。装束道是朴素清爽，但容貌却是非常地标致秀美。我虽然不太认识她，但从她那悲伤忧郁的眼神中，我就猜出她是胥云秀。尽管她遭受了这大的惨剧，但她依然是竹山最漂亮的妹子。

    她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你是新来的知青伢子？我点了点头，说你是竹山最清秀的云妹子？她淡然一笑，说，清秀有么子用，只能是薄命红颜。就像这树上的桃花一样，看起来好看，可是，经雨一打，就落红满地。

    听着她这话，我不禁有些惊讶：这乡下的妹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说秀妹子文化蛮深，读过不少书吧？她说我是高中毕业，平常也喜欢看书。可是，就是书上的东西让我中了邪，背了世。说到这里，她深深地悲叹了一声。

    我知道她是来重温旧梦，寻找失去的记忆，就对她说，秀妹子，你太单纯了，单纯得跟雨中的桃花一样。她朝我问道，是不是单纯的人很愚蠢？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人太单纯了就会吃亏上当。可她却说我没有吃亏上当，一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听着这话，我非常地吃惊，觉得这妹子真是单纯得有些不可思议，难怪她会遭遇这样的悲剧。不过，我也承认这样的妹子也真是可爱，如果我是那个史文杰，我无论如何要把她娶来当老婆。

    虽然胥云秀出了这种事，还打过两次胎，可是，她依然是公社最清秀的妹子，上门求亲说媒的人还是很多，甚至还有公社的干部和县里的职工。可是，她死活不肯出嫁，回绝了所有的说媒人。人们都说她太蠢了，太傻了，心里还在念记着那个长沙知青。所以，大家都说她不可理喻，还有的人说她神经受到了刺激，神智有些不正常了。

    过了春季，桃花谢了，开始结出了许许多多小小的果实。我还是常常在晚饭后来桃林散步观景。但是，每次来这里，心里就会想起那位清秀美丽的云妹子，觉得这妹子实在是太可惜，太可怜了。这样想着，心里不免就会想起唐人崔护的那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是的，风雨无情，不只是在摧残桃花，也在摧残着人心。

    离开农村五年后，我已是一名中学教师。正值桃花盛开的阳春三月，我去广州参加一个培训，返回西安时，我在汨罗停留了两天，专门骑车来队里看桃花。在观赏桃花时，我向已经当村长的好友问起了胥云秀的情况。他说前年，那个史文杰从大学毕业了，专门来这里看望胥云秀，他本来以为胥云秀肯定结婚成家了，可是，当他看到胥云秀还在苦苦地等着他时，感动得当场哭了起来。他在队里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崔文秀去了深圳，因为那时深圳已经实行了改革开放，还给胥云秀在深圳安排了工作。今年过年时，胥云秀还抱着孩子回来过。人不但显得活泼洋气，模样也更加地漂亮了。所以，村里人都说她好有福气。

    听着这个故事，再观桃花盛景，就觉得眼前的桃花如春红千树，粉霞万朵，风姿娇媚，灵艳无穷。桃花之艳，常被喻为多情女子；桃花之绯，多被喻为绮丽的爱情故事。而胥云秀的爱情故事就为这雨后的桃花美景增色不少，我这样地想着，竟情不自禁地背诵起了那首《桃花令》：“桃花窗外春意暖，桃花帘内晨妆懒。窗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桃花帘外开依旧，帘中人比桃花秀。花解怜人弄清柔，隔帘折枝风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