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从山下朝着巧玲家这边走来。那人一看就是乡镇干部的模样,而后面的那个小伙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想必是从甘肃来的相亲者。
我对巧玲说,“是不是你爸爸他们来了?”她说,“是的。”我说,“你妹妹咋没来?”她皱了下眉,说,“就是,可昨天我弟过来说她也是要来的。”我说,“是不是你妹就没看上这小伙?”因为这小伙个头不高,相貌平平,虎头虎脑,肤色还有点黑。巧玲说,“我咋能知道?不管它,他们的事我管不了。”
他们从上山的小路走了上来,一直走到我们面前。我很客气地拿出香烟给他们散烟。巧玲的爸爸一边点着烟,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朝我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是干嘛的?”这口气很像是警察在查户口,让我感到有些不快,我说,“我在西安的一个区教育局里工作,跟巧玲认识,想过来看看这里的风景。”这位乡镇的干部用审视的目光又朝我看了看,然后,就对巧玲说,“你公婆在不在家?”巧玲说,“可能在吧。”巧玲爸爸说,“我过去看看。”说着,也没给我打招呼,便带着那个小伙朝着山上那边走去。
等他们离开后,我问巧玲,“你爸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她说,“在乡镇当纪检员。”我说,“算是股级干部。”乡下的一个股级干部就这么牛,竟然不把我这个省城的科级干部看在眼里。这让我心里很是不舒服。但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有些龌龊,我从来不喜欢跟别人比官职。官职的成份中更多是钻营和世故,缺少的是朴实与真诚。人要是少了朴实与真诚,心就会很容易变老。心老了,人也就会变得势利和世故,透明的眸子会受到了世俗的熏浊,虚荣的心上会架起名利的天平。但是,你不世故和势利,却挡不住别人的世故和势利。所以,这时,你就得要看得开一些,不能让世故和势利弄得你心烦意乱。巧玲看出了我的不悦,对我说,“我爸他就是这样,对人说话从来就没个笑脸,你别在意。”我说,“他可能是怕我会把你拐走卖了。”巧玲说,“哪怕你就是骗子,可我也不是傻子。”
不过二十分钟,巧玲的爸爸又带着那个小伙从山上那边下来了。等他走到我们跟前时,我都没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当然能感觉到我对他的不敬,就对巧玲冷冷地说,“现在就往过走。”然后,就和那小伙一起朝山下走去。
巧玲进到了屋里,要找锁锁门。我跟着她进到了屋里,对她说,“我不跟你去了,你看你爸那样子。他明显地表示不欢迎我。”巧玲一下子搂住我的脖子,恳切地说,“他是我这一生中最痛恨的人,是他害了我一生,可是,没办法,他是我爸。你不理他就是了,就只当是陪着我好吗?我不想让你一人孤孤单单地在外面游转。”我说,“可你爸他不想让我陪在你身边。这样会对你不好。”巧玲说,“我才不管他呢。他爱高兴不高兴。我过去就是啥事都由着他,才把自己害成了这样。其实我也不想去那边,可是为了我妹,不去不好。”看着她恳切的样子,我只好答应了。
我和巧玲远远地跟着他们后面,一边说着话一边下着山。下到了山边的小路上,刚好有一座用石板搭起的小桥。我们从小桥上过到了溪水的对岸。对岸有一条被草丛遮盖的小路,转着弯从山下绕进到一片树林里。从林中的小路再往前走,出了树林,就见到有几栋十分破旧的房屋躲在这山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