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墙,慢慢的,你开始习惯它的存在,到后来,你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
翟丽颖声音很低:“这是描述一个监狱里的人,他被监狱困住,失去了自由,同时监狱也给他无尽的折磨虐待,他一开始十分痛恨将自己困住的高高围墙。可经过漫长的时间过后,他居然发现自己无法脱身了,因为外面的光明和自由早已不属于他。”
“当时我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竟能将一个人完全改变,将一个人的希望完全磨灭,到了这里我才慢慢明白。”
翟丽颖穿着黑色军装的清瘦身材依旧往前移动着,口中淡淡的话却未曾停止。
“当然,这句话可能用在这里并不是很合适,但来到这里后,我就想用这句话来形容这群被黑暗逐渐磨灭光明的人!”
安阳皱起眉:“你是想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末世,习惯了如此残酷的末世?”
翟丽颖看着他讶异的表情,不以为然的笑笑:“陛下,你低看人心了。你看这满目疮痍的大街,丧尸肆虐这么久,再加上外面铺天盖地的各种变异生物,却依旧没能将各地的人类磨灭,这又是为什么呢?”
“人类的生存力同样不弱!”
“是啊,人类也在习惯这个世界,并且习惯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快,因为他们无法适应的话就会被淘汰,就会死。”翟丽颖稍微眯起眼睛看向街道远处,好像永远通不到底,“可不止丧尸们在进化,人类也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适应这个时代啊!”
“除了最开始的大灾变和大灾变发生的前半年人类损失惨重外,后来死的人就少得多了,生存下来的人类自然非比寻常。”
“可这个时代无法结束的话他们随时会失去生命!”安阳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那他们又为何要眷恋这个时代呢?”
“没错,这个时代随时可能将他们吞噬掉,而且这个时代如此肮脏、残酷,如此污浊而充满血腥!就像一个淤泥坑。可什么东西能无惧淤泥,不在乎身处淤泥坑中呢?”
没等安阳回答,她已道:“一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种就是比淤泥更肮脏的,对这种人来说淤泥已经无法浸透他们了,相反淤泥还能成为掩饰他们的屏障,能保护他们,能让他们不在乎自己的满身臭味。”
安阳整个人已经怔住了,无法言语。
翟丽颖叹了口气:“有些人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干过,阴谋诡计、残忍虐待、杀人吃肉、蔑视人性,没有任何身处和平时代或被我们的军队围墙保护起来的学者能想象到他们的非人行为,他们比这个末日更肮脏阴暗,他们比丧尸更吃人不吐骨头!”
“身处乱世,他们还能籍此掩盖,可如果回到和平,你让他们怎么直视内心深处的道德?又怎么回顾这几年的经历?”
“陛下,您闻到这街上挥之不去的尸臭味了吗?真正的人,早都已经死了啊。”
安阳这才恍然,又不免有些惭愧。
说起来他虽然在大灾变的头一年带领众人打天下,也曾与暴民对抗,曾带着翟丽颖和陈亚飞等人穿过末日城市,但当淮北基地建立后他就很少再接触这个世界的残忍一面了,不免对这个世界有些陌生。
翟丽颖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如果没有帝国大军,那么即使因为某种原因丧尸和变异生物忽然死绝了,这个世界也依旧是全人类的末日,不会终止。
而就算帝国大军来了,对于某一部分人来说,却俨然又是一场新的末日。
真正的人,早都已经死了啊!
剩下的人也吃人,也杀人,还肆意凌辱他人,还圈养妇女做玩偶,将生下的孩子吃掉!比之丧尸,他们不过有智慧罢了。
“或许,我也该多看看。”
安阳如是感慨道,继续往前走着。
黄昏的天空就像浸了油的餐纸,隐隐染得有些透明,上面黄一团红一团的。
走不到头的街道也总算看到了头,只是风格奇特的建筑被金色的阳光照耀投射下棱角分明的影子,杂乱的东西乱放着,空无一人的路面上长着杂草和树桩,怪异的美感。
次日,灰烬城幸存者营地。
因为楼房建筑复杂不便于管理,所有暴民都被安置在帐篷中,并且聚集在一起。
这种住宿设备在末日时无人敢用,但现在丧尸被清理干净后却让他们用上了。偶尔天空有鸟兽袭击,也被很快打落下来。
那些浑身覆盖着银亮装甲站在高处的士兵就像是神灵卫士,守护着他们不被变异鸟兽侵犯,也维持着营地中绝对的秩序。任何敢于挑战他们的人都将受到无情的镇压,因为他们是神圣的,同时也是无敌的。
这些都是在帝国收复灰烬城后还敢于发动暴乱的人,与其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不如说他们不知死活,或根本就不怕死。
但现在的他们却安分得惊人。
因为有充足的实物配给且不必小心提防丧尸和同类的袭击,大多数人都很茫然,以至于不知所措,双眼终日空洞无神。
偶尔有一两名全身装甲的士兵从帐篷间隙中走过巡逻,偶尔也有那个新兴帝国的官员前来视察,讲两句话洗脑。只有这时他们的双眼才会略微带起一点神采看过去,但也绝非对官员的话或士兵的装备感兴趣。
他们只是在这些人身上能看到当初那个时代。是的,哪怕隔着一层厚厚盔甲。
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啊?
明明经历过,却好像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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