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杀伐果决,眉目之间,永远流转着戾气的。
偶尔老皇帝心情好,眉开眼笑的,他才敢靠近一些。
如今,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的孩子,倒是显得,稍稍有了些人气
容隐垂了垂眼帘,淡淡的应了句,“父皇多虑了,等太子迎娶太子妃,五哥娶了皇嫂,父皇很快就能儿孙满堂,享齐人之福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堆着皱纹的脸上,是没有掩饰的表情。
“他们都是些不省心的,朕不想提他们了。”
他看了看容隐,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他开口问,“你这次来,想和朕说些什么?”
总不可能是知道,他病重的厉害,特地来照顾他的。
不说他没有把这件消息放出去,只是让人说他身体不大舒服,需要罢朝几日,就是说了,也不见得容隐会进宫来看。
他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那么的赤,裸坦白。
不像是太子那般圆滑,也不像是老五那般沉默。
他就是很寡淡的看一眼,都会嫌多的那种,如果,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的话。
容隐默了一瞬,随后不紧不慢的道,“儿臣最近手里头的事情太多了,抽不出时间去见雪玥,这进宫来恳求父皇,如果可以,能否把一些事情,转交给五哥去做?”
他本意是来找老皇帝,说太子的事情,如今这般情况,也只能推后再说。
人老了,尤其是人老了还病了的时候,总是会怀旧,也会格外的大度,但也会格外的暴躁。
一旦没缓过来,容隐怕他直接去了。
老皇帝六十有余了,他是他老来得子的产物,所以自幼确实被宠爱过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
但不论如何,血缘关系总不是假的,有些话,该在什么时候说,还是得分清楚场合。
现在不提,也只是让太子再继续猖狂几天,不代表,他能一直这么的放肆下去。
他的回话,没有一丝意外的,遭到了老皇帝的批评与指责。
“朕交给你的可是国家大事,事关黎民百姓,你就这么儿戏,说让给老五去做,就让给他去做?!”
老皇帝重重的咳了好几声,“一个女人而已,才多久没见,你就魂不守舍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身在帝王家,最不能有的,就是长情。
其实老皇帝统治的天陈国,百姓富饶,不曾有过暴动的事情发生,可见政绩之好。
后宫朝堂也有分权制衡之术,他都做的不错。
大部分是源于,他比一般人要狠心绝情的多,也确实太能忍。
皇后他可以不爱,到了初一十五的时候,他依然会去她的寝殿,给她皇后独有的厚爱。
几十年如此,不曾改变。
包括他的母妃,也包括清妃,还有许多后宫嫔妃,她们都是他手里的玩物,更是他手里的棋子。
因为她们的身后,靠着的人,就是朝堂大臣。
后宫朝堂,从来都是牵连着的,无法拆开。
容隐深谙此道,只是……
他垂下了眼帘,淡声道,“儿臣知道了。所以,父皇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老皇帝顿时咳了就更加严重了,容隐抬眸看向他,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因为剧烈咳嗽涨的通红。
他站起身来,“儿臣去宣太医过来看看,父皇身子不好,就多加休息罢。”
“坐下。”
老皇帝面无表情的呵斥,然后又转了念头,“你过来,扶朕起来。”
容隐顿了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老皇帝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他,容隐将杯子放回了桌子上,老皇帝掀开了被子下榻。
他穿的少,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
容隐眉心微蹙,给他披上了厚实的披风,扶着老皇帝走。
老皇帝掀开了窗帘,外面的光亮瞬间就照了进来。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而后抬起手,指着那离的很远的,亮着灯光的帝京,问容隐
“老九,你觉得,我天陈国的帝京,繁华么?”
繁华的帝京,万家灯火,容隐站在老皇帝的身边,视线像远处眺望而去,那美不厌收的光景,映入眼帘的那一瞬,他便猜到,老皇帝大概会说些什么。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清淡的回应,“没人敢说,它不繁华。”
老皇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朕觉得,它不够繁华。”
老皇帝后来说了很多。
他说――
朕手里掌握的大权,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很多事情本可以不受限制,但到底还是受了。你一直要找的幕后人,亦是朕要找的人,那人的手里,有先帝留下的权力,朕耐他不何,也不知他是谁,如今也没那个命,等到那个人现身。
他也说――
所以,朕希望,我容家的天下,你义无反顾的去争取,在你的手中,完成全面统一。
他甚至对容隐说――很多时候,当你有了君临天下的权力,从而想要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是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变得简单一点。这应该,亦是你当初,会答应朕,而与然起郡主和亲的原因罢?
容隐缄默不语,他幽幽叹了口气,“可老九,当你真的,想轻易护住得到一个人的时候,那就必须是你,已经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上,无人能及无人能触,你是唯一的皇唯一的权,你才能那么做。否则,你能护着或者想要的人,始终只是一时的,而不能是一世。”
……
…………
江雪玥等了容隐将近一天的时间,她用过了早膳,用过了午膳,也用过了晚膳。
现在都差不多该是歇息的时候了,容隐竟还没有出现。
紫卉咬着唇,心里焦急的有些站不住,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好不容易让江雪玥动了恻隐之心,只要他今晚出现,顺势说上几句动人的情话,说不定,日后江雪玥就不会再说要离开之类的话了。
可是现在……
屋内烧着炭火,江雪玥没了武艺没了内力,很怕冷,她照着炭火,一边取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简。
竹简上是刻字的,可以当作盲文来练习,不过都是以前的字体了,现在很少人会用竹简,一般都是用宣纸写字。
她甚至困乏的厉害,等了又等,还吩咐过了好几次,把补汤热一热,可容隐仍旧没有来。
江雪玥眨了眨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气,收起了竹简,便和紫卉道。
“告诉后厨的人,补汤不用热了,今天辛苦了,让他们回房歇着罢。”
紫卉咬着唇,小声的开口。
“要不,王妃你再等等罢,也许殿下只是在路上耽搁了,这才来晚了也说不定。”
江雪玥看不见,也不知现在是多晚了,不过,勉勉强强大概也知道,应该是深夜了。
她用晚膳的时间,差不多是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临近晚上七点左右。
现在,她等的连肚子都饿了……
“不必了。
江雪玥淡声道,“你也累了,洗洗睡罢。”
她发下了竹简,站起了身子,摸索着便要去漱口,准备睡觉。
紫卉听她这么说,也只能扶着她去漱口。
然后送她上,床歇息,把炭火放在她的床榻的附近,保持温度。
等到屋内的灯光,都熄了好几盏,紫卉走出江雪玥的屋子,把门都带上了,容隐都还没有来。
紫卉皱着眉,低低的叹了一声。
主子,这回你自己看着办罢……
本来关系就乱七八糟的,剪不断理还乱,现在整这么一出……
她懊恼的蹂躏了一下秀丽的长发。
也怪她,如果不是她说,今日主子会来的话,王妃肯定不会失落了。
夜半时分,整个院子都静寂下来。
门窗紧闭,忽然窗子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江雪玥倏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