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开始飘洒了。
来得不急不躁,不愠不火。
不大不小的雨,淅沥沥地落在马车的顶盖上。
“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车厢里,乐琳蹙眉对柴珏埋怨道。
柴珏明知故问:“说什么?”
“欧阳修啊,你怎的不和我说他也会来?害我在大文豪面前失礼了。”
“一直以来,你在刘阁老、文少保,甚至庞太师面前不也是很‘失礼’吗,我以为你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
乐琳没法子反驳,懊恼地道:“在欧阳大人,不,是在所有人眼里,我想必是个贪财、懒惰、不学无术、无可救药的人吧?”
柴珏怔怔的瞧着“他”,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该继续让“乐琅”这样误会下去,抑或是告知“他”刘阁老的期望。
良久……
“不,并非如此。”
“嗯?”
不忍看到“他”的失落,柴珏终于还是道出了实话:“其他人我不清楚,但至少刘阁老他不是这般看轻你的。”
“刘阁老?”
乐琳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
她有做过什么让刘沆另眼相看的事情吗?
“他想劝你入仕。”柴珏心中忐忑,却强装镇定,问道:“你呢?你有这个打算吗?”
凭借好友之间的默契,乐琳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不快,好奇问:“你不赞同?”
“不赞同。”
柴珏点头承认,语气淡然,可是他眼睛里的光芒,可跟淡然扯不上半点关系,灼热得几乎要把乐琳烫伤。
有种暖热的感觉窜入乐琳血液中,让她的耳根子烧得厉害。
“为什么?”她不想柴珏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别过头看向窗外,问道:“你之前不是还想劝我入仕的么?”
为什么?
柴珏也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乐琅”虽然看似散漫不上进,但他相信,以“他”的“才华”——那些与众不同的想法,还有务实而不顾虚名的作风,定能在朝堂上闯出属于“他”自己的路。
同样地,如刘沆所言,暮气沉沉的大庆殿,也该是时候注入新鲜的气息了。
这样于公于私都好的事情,何以他莫名地万般不情愿?
这是第一次,柴珏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感情。
一种冲动。
独占。
“乐琅”那总是满怀希望与憧憬的双眸,“他”鲜活生猛得如同野兽的灵魂,“他”永远热气腾腾的心,“他”不经意流露的大逆不道与狂妄,“他”所有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柴珏都想要独占。
“他”一切的美好,旁人即便是无意地发现,他都会生出被冒犯的愤怒。
今天上午,他还在为那些不懂得“乐琅”的人惋惜。
此刻,他却巴不得大家永远把“他”当成草包蠢货才好。
这种情感太过强烈,如同一个旋涡,他纵使百般挣扎,也无力反抗,只得沉溺其中,不断扭曲、不断沉沦。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竟然也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自私、霸道、疯狂。
丑陋得不堪入目。
“乐琅”要是知道自己是这般狭隘,定会心生厌恶吧?
……
窗外细雨带风,柴珏也渺然若失。
他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不想让“乐琅”看出破绽,寻了个理由,说道:“早朝在辰时开始。”
“啊?”
“算上进宫的路程,还有杂七杂八的事项,文武百官最迟卯初便要从府中出发了。”
“卯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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