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一桩?
想着,他愈发兴奋,嘴角亦不觉微翘。
耶律宗德伸出食指,轻轻敲着桌面,不发一言。
良久,才问道:“朕没记错的话,宋国不行榷酒酤的,是吧?”
辽国承唐制,行榷酒酤之制,官府严格限制民间私酿、自卖酒类,由官府独专其利,统一酿酒,统一发卖,以充盈国库。
耶律骢应答道:“父皇说的正是。宋国行酒税制,开酒禁,百姓获其官府许可,便能酿卖酒,酒税三成。”
“唔……”耶律宗德迟疑道:“换言之,契约里的利钱三成,实质为酒税……”
倘若同意此契约,变相即是改榷酒酤为酒税制。
“父皇,恐防有诈!”
二皇子耶律驰不失时机地发言:“据儿臣所知,此马裘酒与一般酒类不同,所耗粮米甚多,若设立此酒坊,消耗我大辽的粮米……儿臣恐怕此乃宋国的奸计。”
耶律驰的母妃是贵妃萧氏,因着长年卧病在床,此刻并未出席宴会。
虽都是姓萧,但与皇后却不能算一个娘家。
这便要从契丹建国之初说起。
尚是游牧部落的时候,契丹人是没有姓的。后来,迭剌部耶律氏族的阿保机建立了国家,于是把自己的部族名当成姓。之后,大贺、遥辇两部的显贵亦纷纷跟从,称为“三耶律”。同时因为阿保机仰慕汉高祖刘邦,他还自称姓“刘”。对于辅佐他建国称帝的审密氏大臣,耶律阿保机夸赞他们说:“你们都是我的萧何呀。”因而,赐他们姓“萧”。审密氏分为两族,即拔里和乙室己,称为“二审密”。
皇后是来自拔里族的萧家,贵妃是乙室己族萧家的。
耶律宗德闻言,沉吟不语。
他觉得耶律驰言之有理,但就此作罢,始终心有不甘——正如耶律骢所说,凭什么宋国能酿如此美酒,大辽就酿不得!
反倒是提出此事的耶律骢,他眼见父皇放佛被耶律驰说服,为免惹祸上身,眉头一皱,继而低头恭顺道:“其实……是堂舅央了儿臣好久,还誓神劈愿地说此事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儿臣才信了他……若真如二皇兄所言,当中有诈,那便当儿臣没有提起过吧。”
三言两语,将责任撇脱得一干二净。
述律氏对他的凉薄不齿,杏眼圆睁地看向他。
耶律骢别过头去,无视她的目光。
耶律宗德对这一切都恍若未见,一口接一口地灌酒,始终拿不定主意。
许久,是太后打破沉默——“阿九,你怎么看?”
被唤作“阿九”的,是一名清丽的少女,就坐在太后身旁的下座。
她不过十二三岁,却穿了一身皇子的装束——靛蓝色云翔符蝠直袍,腰间系着犀角带。与众皇子区别开来的,是她未有髡发,而是如宋男子那般束一个四方髻,插了双笄。
端的是英姿飒爽。
“回太后,儿臣想问四皇兄一个问题。”“阿九”答道。
席间,太后一直表情冷淡,却只有对着“阿九”慈爱可掬:“但问无妨。”
“四皇兄,这马裘酒在宋国售价几何?孝义商号在大辽贩售的话,定价又是几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