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做,就算应了,也难免让人心生怨愤,出工不出力,甚至私下放水也不是没可能。他交给自己,一则可以绑牢自己为他效力,二则可以为他背负刽子手的骂名。以屠鹏现今状况,那能拒绝?他清楚,从揭发李源之时起,他就有了污点,也失去了很多,至少再也不能像对待商羽坤一般,做到心无尘垢,不染纤尘了。
李源的死讯公开后,明面上监视的力量大多撤了,但太尉也留了一手,在其住所周围,仍留了好几拨暗桩。温波祖孙三人两辆马车,分两路逃跑。温波自以为得计,其实早在这些暗桩的监视中,只是李源已死,其家属也没了扣押价值,他们才没凭空阻拦,等到屠鹏带大队人马赶到,找这些人一问,连李府都不用进,就直奔西城而去。至于明真拖延的打算,那也成了空谈。
紧赶慢赶,眼见就要追上目标,却出了这档子事,屠鹏自然心急如焚。要是真被温涵韵跑了,以太尉的脾气,肯定会砍了自己一家老小出气,以达到他所说的震慑效果。到了现在,屠鹏早把最后一丝恻隐之心丢了个干净,只想早点完成太尉所托,以保一家老小性命。
他虽一介文臣,但也粗通拳脚,连骑术也未曾落下,情急之下纵马疾奔,更是风驰电掣。这时人流也疏散了许多,加之骑马总比马车来得灵活。仅一小会,他们就闯过了人流,远远望去,就见温涵韵的马车转了个向,朝一旁的巷子里冲去。
屠鹏看着,心头轻松之余,也暗叹了口气。温涵韵终究只是个女流,见识不足。她若直奔城门而去,虽多半难以脱身,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这隐身于住宅群和追兵捉迷藏,看起来安全了些,要抓她也会费些手脚,但只要四门紧闭,她就如瓮中之鳖,断无逃脱的可能。
冲过人流时,就见丁闲之的马车已靠在路边。他车篷原来是敞着的,不知何时已加了个盖。看来这次踩踏事件,也将他吓得不轻,屠鹏虽有些歉疚,但也知轻重缓急,他在马腹上狠踢一下,带着一大队骑兵,朝着温涵韵消失的方向,气势汹汹而去。
南汉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街上行人并不多。那车夫驭马之术甚强,驾着马车左拐右拐,穿街过巷,灵活得如同一条鱼。屠鹏带着一大队人紧追不舍,离马车也越来越近,边追边喊:“李夫人,现在四门紧闭,你已无路可去,何必浪费时间?还是早早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
可对方置若罔闻,仍是不要命的飞奔。转过一个弯,马车倏的停了下来,屠鹏带着一大队人勒住了马,抬头一看,前方已是一个死胡同。他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高声道:“李夫人,前方已然无路,出来吧。”
他话音才落,温涵韵一身素白,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可怜兮兮的道:“各位军爷,我家相公为人,你们最清楚不过,怎会投靠中西?定有奸人挑拨离间。还请大伙莫要上当。”
她本就生得楚楚可怜,这一扮起冤屈,更让人怜惜。追兵顿时一阵骚动,人人面面相觑。黑旋风可是北汉军神,他们都是军中汉子,影响更甚。温涵韵一句话,可是说到了众人心坎上,他们本就不相信李源会反,加上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子说出来,更加了些印象分,当下就信了八成。
屠鹏喝道:“李源反水,系老夫亲眼所见,难道还会假了不曾?夫人还是早点跟我走,免得用强伤了情面,至于尊夫之事,朝廷自有公断。”
“你亲眼所见?”温涵韵怒目而视,只是她本就生就一双大眼,配上尖下巴和瓜子脸,就算发怒,看起来也没多少威势:“想必阁下就是屠鹏了?屠督真是好手段,你丢了大阿,阿源千里奔袭,驰援于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不思感恩,却反过来血口喷人,污蔑我家夫君,实在让人齿冷。都说屠督人中君子,今日一见,实令小妇人大失所望。”
屠鹏老脸一红,那好意思继续和她辩驳,对周围兵丁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李夫人请回去,听候太尉发落。”
温涵韵冷笑道:“不劳屠督费心,小妇人自己会走。”说罢跳下马车,径直朝前走去。
屠鹏朝身边一个兵丁一指,然后指了指马车:“你,快去将李小姐请出来,记得温言相劝,别吓着了小孩子。”
那兵丁应了声“是。”翻上马车,但马上又从里面退了出来,脸上却带着一丝茫然,突鹏心头一沉,忙道:”怎么了?李小姐呢?”
那兵丁道:“大人,车厢里没人。”
“没人?”屠鹏大惊失色:“怎么会没人,听暗桩报告说,明明看见他们母女上了马车的。”
他紧跑几步,追上温涵韵道:“李夫人,令爱到底在何处?还请从实招来,否则,别怪屠某不顾情面.”
温涵韵转过头,像看白痴一般看着他,语气中不无嘲讽:“屠大人真是好笑,难道现在你就顾了情面了?还让小妇人从实招来,真当我是绣楼里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