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颠覆倩女幽魂（九）

回家时才发现，宁母因为他当日跳河，没找到他的尸体，以为他死了，不到两个月时间抑郁而终。宁采臣的妻子照顾生病的宁母受累，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掉了。没了孩子后，宁采臣妻子落了一身病，短短一年时间，已经熬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宁采臣带着聂小倩回到家里，见到的就是形容枯槁的妻子。

    ”文姑，你怎么会？”宁采臣一把握住卧病在床的妻子的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等他从妻子口中听说了家里这一年的遭遇，宁采臣心中满满都是悔恨。母亲因他的莽撞病故，妻子因为他失去了孩子，只剩一口气吊着。这样的情况，宁采臣是如何也没想过的。

    当日带着聂小倩跳河后，宁采臣被水流冲到了下游，从水中挣扎着捡回一条命，上岸后才发现聂小倩被高僧的阵法伤到，奄奄一息。为了救回聂小倩，宁采臣冒险带聂小倩回兰若寺，将聂小倩的骨灰安放在当初的埋骨之地养着。聂小倩修养时，宁采臣不敢离开，直到前段时间，聂小倩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一人一鬼才赶回宁采臣的老家，谁知离家一载，家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宁采臣的妻子见到宁采臣，了却一段心愿，当天夜里就咽气了。宁采臣连带着宁母的份痛哭一场，第二天用家里全部积蓄买了一副薄棺材将妻子安葬在宁家的祖坟。安葬好妻子，宁采臣携聂小倩离开故土，到没有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为宁母守孝满三年后，宁采臣迎娶聂小倩为妻，一人一鬼历经重重磨难，终于在一起了。起初的一段的日子郎情妾意，过得很惬意。两年后，聂小倩给宁采臣生了一个儿子。为了照顾孩子，聂小倩的精力多少有些不足，伺候宁采臣时，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微不至。这时候，宁采臣遇到了从前的同窗。

    同窗进京赴考，考中进士，做了一方父母官，而此刻的宁采臣却不得不离乡背井在外漂泊，心里不是滋味。回到家中，聂小倩绝大部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没有注意到宁采臣的异样，宁采臣忽然心生不快，总觉得与聂小倩成亲之后，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诗情画意。聂小倩依然美艳不可方物，夫妻房事和谐，可宁采臣的心里某一部分空空的，似乎丢了什么。

    直到他这个同窗再次出现，宁采臣才明白，他也曾像同窗一样，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耀门庭。而今，他因为聂小倩的身份，被迫离乡背井，无法参加科考，要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毕竟深爱聂小倩，这一点不快，很快被宁采臣压下。

    可是心中一但起了芥蒂，就如同荒野蔓草，只需要春风一缕，便能长满整片荒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聂小倩发现宁采臣变了。随着同窗聚会的次数增多，宁采臣早出晚归的时间越来越频繁，有一次聂小倩不过问起这件事，就被宁采臣呵斥了一番，说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要管男人在外头的事。

    聂小倩当时就被骂懵了。宁采臣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是体贴人意，没有陋习的好丈夫，聂小倩从没想过，她会因为关心宁采臣在外没吃好被骂。聂小倩的惊愕让宁采臣意识到他说的话重了，连连赔礼道歉。夫妻二人面上和好，内里却再也回不到从前。宁采臣在变，聂小倩固守原地，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因为各种小事聂小倩挨训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一天，宁采臣从外面喝了酒回来，竟然因为聂小倩送过来的一杯茶烫了，想也没想就甩了聂小

    倩一耳光。这一巴掌，生生将夫妻恩情撕开了一道口子。

    有了第一次动手，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往后的夫妻争吵中，宁采臣但凡有什么不如意，就会对着聂小倩恶言相向，甚至多次提及，如果当年不将聂小倩带回家去，宁母不会死，他的妻子不会死，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没了。若他留在家里读书，这会儿应该早早考上了进士，光耀门楣，而不是每日和同窗混日子，过着清贫的日子。

    生活，磨平了爱情的美好，撕开了人性丑恶的面纱，让曾经的红颜变妻子，恩爱的夫妻变仇人。

    宁采臣带回同窗赠送的妾室那一刻起，聂小倩对宁采臣彻底死心。妾室生下孩子后，宁采臣为了让妾室的孩子能够正常进学，与妾室筹谋着丢弃她们母子二人回乡。

    听到这个消息时，聂小倩撕开了与宁采臣之间隔着的最后一层纱。当夫妻二人正面对坐在一起时，聂小倩从宁采臣眼中看到的只有恨。

    聂小倩突然没有开口的念头。

    既然无爱，既然相憎，他们何必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

    聂小倩平静地放宁采臣和妾室离开，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平静的过着每一天。

    可是，她想要的平静无法到老。这份平静被宁采臣带着高僧回来打破了。为了前程，宁采臣亲自将她送上绝路。

    如果是她一个，聂小倩魂飞魄散也就罢了，可是她还有一个儿子。为母则强，聂小倩拼死一搏，不但杀死了高僧，连同宁采臣一起收拾了。

    宁采臣死前，怨恨的眼神，看得聂小倩心中犯寒。

    聂小倩不禁反问，她和宁采臣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看着宁采臣的尸体，聂小倩眼睛里只有茫然。如果，如果一开始她不和宁采臣回家，是不是他们之间走不到这一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海真的有岸吗？

    聂小倩抬头看着天空，美目中噙满了泪珠，忍不住将头深埋，痛哭。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苦海有崖，回头是岸。

    聂小倩抬起头，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