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
他的头发被工工整整的扎起,插上了玉簪。双眸里没有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灵光,有的只是肃然的星光。一如他脸上的神色,冰冷沉闷,还带着一股如君王一般的威严。
“陛下,北岚城离长安一路穷山恶水,如今又有消息说前朝的遗族们已经和蜀山那批剑客达成了某些共识。正在蜀地整兵,我料想此时司马诩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决计不会有余力顾忌我们。”在北地呼风唤雨的古家老太爷此刻便躬着身子,站在男孩身旁,恭恭敬敬的说道。
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唔。”男孩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很稚嫩,稚嫩得就如他的年纪一般,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又很严肃,二者交汇在一起,说不的诡异。
他站起了身子,北地少有的阳光透过晋王府的门缝照在他的侧脸。他拖着与他身子极不合适的金色长袍开始围着他背后他支巨大的龙椅来回踱步。
而空旷又昏暗的大殿,便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在来回响彻。
那声音就像是某种钝器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老者的胸膛,转眼间,古青峰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迹。
他没来由的感到心颤,在面对这位帝王时,他总是如此,一如曾经他侍奉他的数十载岁月中一样。他好像能看头人心,却从来没有人能知晓,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司马诩为人深不可测,他断不会做出这种虚张声势之事。所以,不得不防。”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北地的百姓每年都指着长安来的商人...”古青峰闻言,嘴里下意识的辩解道。但很快,他的声音便止住了,因为男孩转过了,用他那双眼睛看着他。
只是一个眼神,没有任何威压,亦没有动用半分的灵力,便让一位星殒噤若寒蝉。
“镇天尘死了。”男孩坐回了自己的宝座,他半眯着眼睛,看不出喜乐,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一旁扶手。
“镇西神候他?”古青峰一顿,脸上顿时浮出了愕然的神色。
“死在西斗那群守墓人手里。”男孩说道,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幽寒。“命运这东西就像是一条河流,他们规划了他的终点、起点、甚至流向。”
“但是,只要我们截断他的河道,水便会漫出来,冲刷田野、村庄、甚至城池。那时铸渠的人就会出来,阻止这场灾难。”
“而那时,便是改变世界的最好机会。”
这番寒意莫名的话,让古青峰心头一凛,终于不再说话。他沉默着低下了头,似乎开始憧憬男孩口中的那条河流。
“时候不早了。”男孩忽的站起了身子,他伸了伸懒腰,眉头一挑,然后说道:“那些沉睡数十载的家伙们都应该已经睡够了吧,麻烦你走一趟吧,把朕的五王十三候都带回来吧。”
说着,男孩走下了高台。
“大魏国运将失,天人降临,我们万古不朽的帝国梦想近在咫尺了。”
那时,北地的夕阳射出了泛红的余晖,映在男孩的脸上。
古青峰看着他稚嫩的侧脸,仿佛又看见了数十载前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