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恋子情结吗?
南汐心里觉得很别扭,可是她没有说出来。
这一对患难母子,他们的经历造就了彼此之间坚固的依赖关系,他们的情感注定不同于普通的母子。
她打量着眼前的路在远,觉得他好陌生。
虽然她一直就隐隐猜测,他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想不到,他的故事会复杂到这种程度。
眼前的他,是一个复仇天使,他怀着深刻的仇恨。
他还有一个同样怀着深刻仇恨的妈妈。
还是那样深刻的五官,微卷的短发,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是习惯把修长的腿伸出去,他是路在远。
可他却不再是那个她认识的路在远。
路在远见她只是盯着他的脸瞧,也不说话,心里忐忑:“小汐……骗了你,是我不对。可说实话,我一点儿也没有后悔跟你结婚。我……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路在远说着话,见南汐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冷冷的,他马上收住了自己要说的话。
南汐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腰,对路在远说道:“话说到这里,我就完全明白了。我们这一段仓促的婚姻,我最近一段时间混乱不堪的生活,我妹妹的病发,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对吗?”
“小汐,对不起!”路在远起身扑到对面的沙发上,坐到了南汐的身边。
南汐这次倒是没有闪避,她转头,目光清冷地看着路在远:“路在远,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你应该能明白,如果你只是伤害了我,你说一句对不起,也许我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的行为伤害到了小河,我的妹妹,她也是我的命。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姐妹二人现在一定会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现在……小河被卷进你的复仇风波中,她那么脆弱,她何其无辜……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治好她的病了吗?”
这件事,不仅仅是南汐一个人的心头刺,路在远每每想起,也会锥心内疚。
对于南汐,他还可以开口说出一句“对不起”,可是对于南河,他连对不起都讲不出口。
更何况,即便他说了,那个小姑娘也是有听没有懂。
南河不会像她的姐姐这样,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指责他的欺骗。她只会用她的自闭式的沉默,无声地向他表达谴责。
这种无言的责备,比拿刀子扎他的心要凶狠得多!
他早预料到,如果有一天,事情的真相摊开在南汐的面前,南河的事必然会成为他们两个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能表达自己的无限愧疚,于是他起身,单膝跪在南汐的面前,低下头:“小河的事,是我预料之外的后果。不过我不想为自己辩解,她的事我负全部责任,等我这次返回D市,我送她去英国接受最好的休养和治疗,她的病一天不好,我负担她一天!”
“不必。”南汐并没有叫他起来,只是看着他,“我并非负担不起小河的生活与治疗,我绝对不会把她交给别人,更不会把她送去遥远的英国。小河是我的责任,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识人不清,害到了她。”
“你别这样说……”南汐自责,令路在远更加揪心。
可是南汐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站了起来:“见到你,我很欣慰。你说了那么多,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我想回去安静一下,你好好养伤……我们的事,大概也不是今天在这里用一两句话能解决的。”
说完,她拔腿就要往外走。
路在远跳起来,单手臂揽住她的腰,一下子将她收在怀里,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小汐!你先别急着走,再留一会儿!”
南汐没有挣扎,她心里好难受。
这个男人因为他自己的目的,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可是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办法彻底痛恨这个男人。她没有办法硬起心肠责骂他,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真的需要冷静,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她与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未来。
“我可以留一会儿,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我不可以视它如不见。你放开我,我们都各自安静地想一想。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很仓促,我不希望离婚的时候也是那么匆忙。好聚好散,我已经伤不起了啊!”
路在远听她提到离婚,更加不肯松开她。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耳侧,用恳求的声音对她说:“不要离婚!我不会跟你离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你!我会用我余生的生命去爱你!你相信我!”
他的气息呵进了她的耳朵里,热热的,痒痒的。
可是她并没有蛊惑。
她微偏了头,淡淡地问:“那你的妈妈呢?你用余生的生命爱我,她怎么办?”
“对你是爱情,对我妈是亲情!完全不同!我爱我妈妈,可是我的生命里终究会出现另一个女人,与我朝夕相对,举案齐眉,携手到老!这样女人就是你!我无比坚信,就是你!”
路在远很激动,说着话,就要去亲吻南汐的脸颊。
南汐一歪头,躲过他嘴唇的触碰。她侧转脸,看着他:“可是你妈妈亲口跟我说,你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必须要离婚!”
路在远紧张起来,赶紧解释:“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有了爱人,而且她觉得跟你在一起,会影响我复仇的决心。你给我一点儿时间,等我把裴天鸣和赵良卯都解决了,我一定有办法说服我妈妈接受你。”
南汐听了他的话,冷笑了:“路在远!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求时间?我为什么要等待你和你妈妈的承认和接受?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我……”路在远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南汐趁机扒开他的手。
这一回,她比较小心,没有碰到他受伤的手臂。
挣脱他的怀抱,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小汐……”路在远又唤她,声音很无奈,很伤感。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伸手推门,果断地离开了。
门外,那位负责照顾和监视路在远的护士正慌张后退,大概是推门缝偷听,没防备南汐突然开门吧。
带南汐来的那位警察怕出事,也一直没有离开。见南汐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你出来了,聊这么久,我都想破门而入了。”
“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给你添麻烦了。”南汐向警察道谢。
警察摇头:“谢倒不必,没事就好。我送你来,再把你好好地接走,这我就放心了。”
说着话,警察和南汐一前一后,朝楼下走去。
到楼梯口的时候,南汐忍不住回了头。
只见路在远端着他那条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倚在门框上,忧伤地看着她。
他没有再追上来,大概他也明白,纠缠不放,并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南汐的喉咙哽了一下,眼眶也热了。
但她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脚步未停,踩着楼梯,下了楼,回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