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
她一路上心脏砰砰直跳,感觉那点东西隐约要冒出头来。但头脑里纷繁杂乱,她也理不出一个什么头绪来。
晚上回家,姨妈看她回来了,拿过她手上的铝制饭盒:“这么晚才回来啊。”看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又说:“怎么啦?”
陆蔓君还在想到底分歧点在哪:“没什么,我在想演戏的事。”又打起精神来:“我帮你做饭吧。”
姨妈说:“做好了,我来端菜。你去喊下弟弟和陈珂吧,天天窝在房间里弹什么破吉他!”
吃晚饭时,弟弟看姐姐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说了点学校事。“我们老师说,你凯下(看下)你姐姐……”他手指往前虚晃着一指,一跺脚:“再凯凯(看看)你!”他愁眉苦脸,手背遮住脸,直叹气:“哎!真是的!”背过身去。
他模仿得活灵活现的,其他人都噗一声笑了。
陆蔓君也笑,下一个瞬间,脑子里好像一下子亮堂了!
她一下子领悟到了,窍门是口音啊!不,造型、身体语言、口音都是重要的因素。而口音是最好用的。
吃饭后,她就跟姨妈几个人演练去了。手上正好有好些剧本,姨妈问她演哪一段?她翻了下剧本,挑了个路人甲来演。这一段,陆蔓君演一个抛弃了男主角的坏女人。
姨妈一听就愣了:“你演她?”
陈珂在边上大笑:“你只有两三句台词就要死啦,而且……”他上下打量着陆蔓君:“你看着有点小。”
陆蔓君拍他脑门:“闭嘴,快点选你的!”
弟弟凑过来,抢着说:“我也要演!我也要演!”被陆蔓君一巴掌打回去:“你演什么,字都不认识。”
陈珂说:“陆蔓君我觉得你放了这么多屁,就这个屁放得最好。”他伸手掐了掐弟弟的脸:“我来说你演什么。”
等弟弟满怀期待地看他,他才指着沙发:“你演观众,坐这边,看着。演完了给我们热烈鼓掌,知道了吗?”
弟弟立刻鼓起腮帮子,很不高兴:“我要演戏!”
陆蔓君拉过弟弟,严肃地说:“你不要以为观众很容易演。”一句话把弟弟唬住了,“啊?为什么?”
陆蔓君继续面无表情地忽悠他:“首先,观众要全神贯注地看,其次,不能笑场。最后要赞赏得很自然,鼓掌要有力,真实。这个任务是最艰巨的,所以我交给你,你明白了吗?”
弟弟顿时为自己低估了这个角色而内疚,“嗯!明白!”又觉得自己承担了一个极大的重任,认认真真地捏紧了小拳头:“我一定会努力演好的。”
边上姨妈、姨父和陈珂忍笑忍得快憋不住了。
她画了个大红唇,指尖叼了一支笔,装作是烟,不时挪到嘴边吸一口,眼皮子懒洋洋地半闭着。
一开场,她就斜斜地靠在墙边,等着陈珂演的男主角过来。
姨妈和姨父在边上议论:“别看蔓君小,演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弟弟正襟危坐,他要演好观众。
陈珂脸上用水往眼下点了两下子,假哭说:“为什么要分手?”陆蔓君看着差点没笑喷,可她到底是专业的,入戏不是什么问题。
她的手背拍了下陈珂的脸,“你呵!”低笑摇头,把笔丢在地上,用脚尖碾了一下:“你这傻子!”她说的是粤语,却带了闽南地区的软糯口音,听着显得分外娇嗔。
姨妈和姨父也有点看进去了。
陈珂更是一愣,感觉眼前这陆蔓君不太一样,一时把自己的台词都忘了。
弟弟以为演完了,轮到自己这观众上场了,立刻噼里啪啦地鼓掌:“演得好演得好!”又扭头问陆蔓君:“姐姐我演得好不好?”
一群人都笑喷了。
下一场则是演一个智障孩子。
她从门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锅锅,锅锅(哥哥)?”左顾右盼没看见人,挠头:“我锅锅呢?”似乎看见什么人了,她又歪头傻笑,扯了下衣服,一手指着:“锅锅,锅锅在那边!”撒腿奔过去。
陈珂在边上笑翻了,拼命鼓掌:“本色演出!”
姨妈和姨父说:“完全不像你了,哈哈。”
弟弟说:“我要不要鼓掌啊?”
陆蔓君感觉这一回算是突破了。
接连饰演了不同角色后,她渐渐有点摸到门道了。什么人用什么口气,什么肢体语言,怎么停顿……真是一门学问。
这段时间,她就一直窝在家里练,偶尔去探班梁音、游敏和罗薇。因为电懋和邵氏的竞争日益激烈,所以游敏和罗薇其实势成水火。实在有点尴尬。
这天,梁超美过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亚洲影展你入围了!”
陆蔓君很是兴奋:“什么奖?”
“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演技奖!《孤女》也入围好几个奖项!”
梁超美说:“颁奖礼是在一个月后,机票我也帮你订好了,今年在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