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轻声唤道:“……娘。”
蒲宴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摇头叹息:“我的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不管你是谁,我的女儿早就已经过世了,我也已经认清这个事实,不敢再有奢望,你的到来,我不知是为何故,但这是我女儿的身体,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即便她已经魂归阴曹地府,我也不希望有别人占用她的肉身。”
温岚脸色惨白,半垂着头死死咬住嘴唇。
她的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但她依然坚持己见,一如既往矢口否认,满眼的泪水无辜又委屈:“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您的女儿!您不能因为许久不见我,就不认我了……”
“是与不是,一验便知。”蒲宴摇头不吃这套,淡淡道:“景宸,岚儿的魂灯在长宁那里,你做过魂印比对,自有分晓。”
温岚强装镇定冷静的面具终于撑不住寸寸龟裂,她双手紧握成拳,低垂着的眼眸里也不由染上几分怨毒。
蒲宴,穆长宁……这是在把她往死里逼啊!
付景宸闻言却没动,一双眸子深如寒潭,死死地盯着她看。
“你就没有什么,是要对我说的?”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连他都不知道,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蒲宴已经死了,眼下的这一缕,不过只是她残存的神识,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蒲宴轻声叹息:“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恨要怨,都随你吧……”
付景宸苦笑出声,垂着眸喃喃摇头:“你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他忽然打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猝不及防地落到温岚身上。
温岚尖声大叫,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爹,爹,你做什么呢!我就是你女儿,你为什么不信呢!”她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被一种绝望无助的情绪充斥着。
她这辈子,高高在上惯了,就从没有过这么糟糕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穆长宁带来的!
温岚疯狂地大喊大叫:“穆长宁,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早点杀了你!”
穆长宁面不改色,不置可否。
她将付岚音的魂灯从储物手镯取出来,默默给付景宸递了过去。
付景宸很轻松地就从那魂灯中提出了付岚音残留的灵魂印记。
就那么淡薄的一点白光,跳跃在他的指尖上,绵细的、温柔的,却没由来地让他心头一颤,似乎有一种从灵魂深处与生俱来的契合。
原来,这才是他女儿的灵魂啊!
蒲宴的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一点白光,身体却忽然一虚,本就半透明的身体,如今又淡薄了些许。
行止真君神色复杂,见状猛然唤道:“八姐!”
“阿宴?”付景宸面露忧色。
蒲宴摇摇头,“继续吧,我想知道答案。”
付文轩忽然闭目念起了经,源源不断的经文化作实质,从他的口中流泻出,落到蒲宴的身体上,蒲宴原本几欲消散的身体,又稍稍凝实了一些。
这是一套安魂的秘法心经,虽不能够挽回什么,但至少能让蒲宴多撑一时半刻。
付景宸不再浪费时间,目光冰冷而果决。温岚如临大敌,她想要用力地摇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使劲地瞪大眼,目光中隐隐露出乞求,还有浓浓的恐惧:“爹,不要!不要啊!”
付景宸根本不加理会,他指尖一点,一道金光落入温岚眉心,随着他一扯,一缕淡蓝色的丝线从温岚的眉心扯出,凝成了一个小小光团。
他将这两个光团糅合到一起,白光与蓝光相遇,二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合,甚至那蓝光用力撞了下,顷刻便将白光撞散。
付景宸忽然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智元禅师的语焉不详,梵珈的神色异样,这整个迦业寺大佛修们若有似无的深意目光,还有在温岚意图进入佛市时,被那佛光打伤了元神……
桩桩件件,全都指向了一个结果,原是他还在自欺欺人。
蒲宴闭了闭眼,几不可察地一叹,低低道:“接下来的事,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温岚已经放弃挣扎了,她的目光涣散,空洞洞的没有焦距。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好像,被人从神坛上拉了下来,掉入她素来嫌恶的淤泥里。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强大的后盾,不仅如此,她甚至可能连这副肉身都保不住!
凭付景宸的强势,他肯定是要将自己赶走的!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女主吗?不是天命人吗?
对了!天命人!
温岚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下子活了过来,眼中重新迸射出光彩。
“你们不能赶我走!我是天命人!你们去白灵界还得要靠我,通天门只有我才能打开,你们动不了我!”她忽然找到了依仗,满面怨毒,宛若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修罗。
“你们一旦杀了我,就是和整个修真界为敌!付六长老确实是一方大能,可你别忘了,这世上比你厉害的化神大能,多了去了!”
温岚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终于觉得出了一口闷气,当下信誓旦旦地放下豪言:“等我打开通天门,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去到白灵界的!你们一辈子都只能在这修真界,慢慢慢慢地等死!”
付景宸握着蒲宴冰冷无色的手,置若罔闻,倒是行止真君眸中闪过一抹忧色。
蒲宴越来越虚弱,看着她一字一顿地低低说道:“我以蒲氏一族的灵觉起誓,天命人,绝不会是你。”
啪叽。
温岚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行止真君一怔:“八姐……”
蒲宴看向他,缓缓摇头,“行止,我们错了,我们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她终是没再继续说下去,付文轩口中念出的经文落到了虚处,付景宸只觉得手里蓦地一空。
“八姐,八姐!”行止真君大喊,可蒲宴的身影已经再无迹可寻。
付景宸手里依然牢牢握着那根发丝,似悲似痛般叹息:“阿宴……”
穆长宁神情凝重,只有她知道,在蒲宴神识彻底消散前的那一刻,她给自己留下了一道传音。
她说:“孩子,没有什么足以成为你的负担,好好爱惜你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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