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扎被卫士们的惊叫声唬得一愣,忙擎剑在手,扎足架势,两眼在后花园中来回扫视,却连个人影也没发现。
“将军,您身边的树干上插着一把飞刀。”有卫士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纳扎身边一棵枝干粗壮的大槐树提醒他道。
“混蛋,人还没来,你们就吓成这样。快,把飞刀取下拿给我看。”纳扎不满地喝令着卫士,心中不免也有一丝惊慌:这帮亡命之徒难道真的不怕死,要来后花园向自己交人吗?
一名卫士将树干上插着的那把飞刀拔了下来,双手捧着交给纳扎。纳扎惊讶地发现,飞刀的刀尖上钉着一缕白布条,上面似乎有字迹。
“去,把通译找来。”纳扎向卫士吩咐着,将白布条从刀尖上拿下,展开在手中观瞧,却见上面用吐蕃文写着一行小字:速到天梯山传法台接我,贡嘎。居然是贡嘎上师的亲笔!
纳扎狞笑一声,心里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帮劫持贡嘎上师的汉人匪徒是在跟自己玩捉迷藏的游戏。先是故作惊人之举,以飞刀传书口口声声说要来自己府中的后花园中与自已见面、放人,搞得自己将信将疑,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凉州城内。临到约定的时间,才再次用飞刀传书来向自己告知真正放人的地点,意图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来人,集合两千骑兵,在府门前等候命令。”纳扎大声叫道。
慢着!
在发出集合队伍的命令后,纳扎脑子里陡然又闪过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念头:瞧今晚这阵势,对方队伍中分明有身手高强之人,能够随时潜入到自己府中来暗算自己,却为什么如此费尽周折地故布疑阵,来诱使自己匆匆带领人马赶往城南四十里的天梯山去接回人质呢?难道说仅仅为了防备自己预先在那里设下埋伏,才如此行事吗?不对,纳扎啊纳扎,父帅寄厚望在你身上,一心盼望着你能早日从他手中接过十万天蝎军的帅印,可如今面对着这一伙小小的蟊贼,你却被他们戏耍地晕头转向,心中没了主意,一旦传说出去,你有何脸面去见父帅呢?
纳扎两眼紧盯着手中那缕上留有贡嘎上师笔迹的白布条,思量再三,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命人将傀儡皇帝李承宏任命的凉州刺史和天蝎军重骑兵队都帅达礼一并传唤了来,将手中那缕白布条展示给二人看,并对二人传下将令,令达礼率两千重装骑兵,凉州刺史率一千汉人步兵(蕃狗子)立即出发,赶往天梯山传法台接回贡嘎上师。
“切记,在保证贡嘎上师安全的前提下,对遇到的汉匪一个也不准放走,如不能活捉的话,一律当场斩杀,割下他们的脑袋回城来见我。”纳扎紧咬牙关,补充道。
达礼和凉州刺史答声遵令,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纳扎给叫住了。
“如若发现上了对方的当,在传法台下并没见着贡嘎上师,或者贡嘎上师已身遭不测的话,刺史大人你带手下速上天梯山,给我把那座广慧寺抄了,将寺中的僧人一个不落地带回城来。”
纳扎唯恐再出什么差池,专一向凉州刺史交待道。想当初,来兴儿率人大闹传法会,当场掳走贡嘎上师,依纳扎的本意,立时就要查封有重大通敌嫌疑的广慧寺,把寺中的僧人全部捉回凉州城,严刑拷问,逼令他们供出抢走贡嘎上师,行刺自己的同伙来。
然而,当他带着广慧寺的一众僧人返回凉州城中时,留在城中守城的这位凉州刺史一见到纳扎捉了一群广慧寺的汉人和尚回来,当时便屏退闲杂人等,悄悄劝纳扎道:“将军,你初来凉州,有所不知,这天梯山广慧寺可是一座建寺上百年的古旧寺庙,不仅凉州境内有数以万计的信众每年都要到寺中进香礼佛,而且即连甘、兰、原、伊等州的百姓也都视它为心目中的圣地,容不得有人亵渎于它。将军你如今竟然把广慧寺合寺的僧人都锁拿了来,岂不是要惹祸上身吗?”
经凉州刺史这么一说,当时纳扎陡然醒悟过来,在传法台上,有位广慧寺的中年僧人曾操着吐蕃话,和贡嘎上师有过简短的交谈,那时,他就站在传法台上距贡嘎上师不远的地方,听得清清楚楚,那中年汉僧对贡嘎上师说道:“贫僧智光,率广慧寺一百八十三名僧人,并西疆几十万信众,欢迎上师光临凉州布道传法......”
纳扎听到这句话时,头脑中产生的第一反应是这位汉僧在大言欺人,小小的一座广慧寺,如何能有几十万信众?而此时听凉州刺史详细介绍广慧寺的情况,才意识到那位汉僧智光和尚所言非虚。果真如凉州刺史所说的那样,自己拘押了广慧寺中全部的僧人,那些平日到寺中进香礼佛的善男信女们岂会坐视不理?而若自己动用严刑拷问僧人们,非但会激怒汉人百姓,即连吐蕃国内、军内,恐怕他也会受到诸多责难。
有鉴于此,纳扎只将广慧寺的上百名僧人留在凉州城内呆了三天,便尽数放回了。
而八个月后的今天,那帮劫持贡嘎上师的汉人匪徒再次现身,竟然把放人地点定在了天梯山下,这叫纳扎如何不对广慧寺的一百多名汉僧们心生疑虑。
如今我朝大军正在向北集结,随时可能对中土朝廷发起灭国大战,只要两国间战端再启,又有谁还会因为小小的一座寺庙里的僧人被抓而来惹事生非呢?
纳扎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才向凉州刺史发出了一旦到天梯山扑空,就毫不犹豫地锁拿广慧寺僧人回城交差的命令。
待达礼和凉州刺史奉命率军走后,纳扎却并没有离开自己府中的这座后花园,也没有传令撤去花园周围的警戒,而是吩咐人在花园当中摆设下酒宴,又传来一班艺伎,居然一个人坐在花园当中,边欣赏着歌舞,边饮起酒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