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讲,就是咱这些人马都打败了,咱不是依旧可以改名换姓躲到哪个外人不识的深山老林去,咱一家几口,不还可以照样过咱的舒心日子去。
爹啊,你为什么那么老傻啊,守着现成的好机会不去逃命,咋为什么要躲在偌大的王宫里死扛。送了你的老命事也不是很大,你让我这朵还没有及时盛开的小花可怎么面对前路的荆棘沟壑啊?
唉……
罢了,罢了,已经成为历史的事儿,咱多说说又有啥用。好歹咱爹总算给咱留了一条不起眼的活路,有那份力气,咱还不如想着咋样逃脱这四不挨邻的秘道要紧。
说到做到,打定主意的咱趁着茅草又一次倒伏下去的瞬间,咱迈出还算坚实的一步吧。咱紧紧抓住了茅草结实的叶柄,好像忘记了这锯齿形状的坏家伙会带给咱咋样的深刻教训似的。
说实话,那所谓的山道真的不比咱家的假山更加平坦,从秘道出口开始,径直成七八十度的样子一路斜着身子向下,向下……近乎直上直下了。咱要是单敢丢了这些刺刺楞楞的茅草叶片,咱一定儿给断线的风筝似的掉落在河边的砾石滩上。
一路上,还有许多顽皮的小石子从咱的脚底下咕咕噜噜怪叫着嚎叫着,唱着得意的歌谣,那面孔都狰狞到可怕,就从咱的身边得意洋洋地跑过,又在咱愣怔的瞬间,从咱的脚边呼隆隆就跌到小路外边去,老久老久才听到落地的混沌响声。那响声总提醒咱:“喂,你要抓紧了,可别掉下去了!”
咱的心肝又一次不愿意在咱的肚子里待着了,总想到外面瞧瞧这花花世界似的,咱那个恨啊:“你个瘪子们会看些啥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可比你们那永远温暖的角落冷酷千万倍了!你们待在那儿,风刮不着雨淋不着,要营养的时候,动脉血管早巴巴送来了,要倒卸垃圾的时候,静脉血管又来及时报到了,你们还想咋的?”
咱再一次越发小心地揪着茅草根儿,一步一步艰难地迈动着咱的婴儿步,先把左脚放扎实了,才抓着下面的另一丛草根儿,接着再把右脚放下去了。一左一右,一右一左,咱前进的脚步不比蜗牛走得更加快捷。那又咋的,先保住小命要紧吧。
不晓得咱走了多久,总之吧,咱下到平安地带和那些顽劣砾石亲亲密密接触的时候,天色好像已经不早了,凉冰冰的太阳早爬上咱正头顶了。
虽然那阳光依旧凉冰冰的,虽然那阳光总让咱怀念咱温暖的被窝,咱就是好高兴啊:“咱终于生活在太阳底下了!小耗子啊,你就一个人在石洞里候着吧。等俺发了大财的时候,咱一定给你几个漂漂亮亮的母耗子陪伴你!”
咱在荒芜一人的砾石滩上跌跌撞撞地走到好生辛苦,那些滑溜溜的砾石好像铁定了要欺负咱这个没爹没娘的可怜人儿,东一下把咱摞倒在泥地里,西一下让咱的百褶衣湿了一大半。凉风吹来的时候,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层层叠叠了。
咱不晓得这向来温顺有余的砾石,还会咋样和咱作对,咱只得小心翼翼地提着蓑衣的衣角,兔子似的在多半潮湿的河滩上蹦蹦跳跳着,尽可能跨过那些湿乎乎的小水槽,跳到安全的所在。
河滩上真的没有更多的声音,唯一陪伴着咱,又不肯和咱一起愉快对白的只有浊浪了,连单调的风声都远远地跑在和咱不着调调的远处:“你们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咕噜噜……咕噜噜……”真是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咱刚刚往吃的上面做些小小的联想,咱的没有血性的肚皮就又一次敞开空城计了,“你们这些爱捣蛋的家伙,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想当初我哪顿亏得过你,大鱼大肉的都给吃腻了,巴不得哪几天不吃东西,好好让你们放个大假呢。今早上咱从小耗子的安乐窝出门的时候,不是已经喂饱了你们吗,还叫!”
可是,那些就晓得和咱捣乱的东西根本不理会咱的狡辩之词,一定要咱唬饱了他们才安心似的,还在那儿拖长了尾音和咱捣乱:“咕噜噜……咕噜噜……”
可惜,触目可见,哪里有可吃的东西呢?
河水里自由自在的小鱼小虾指定不少,可是,咱咋样才能把它们乖乖请到咱的肚皮来祭奠咱的五脏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