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鬟起身,蓦地想起昨夜梦境,心下诧异,便不忙盥漱,垂头细想,那幽咽细微的觱篥之音却宛若在耳。
才吃了早饭,将上车之时,晓晴忽地从内跑了出来,道:“主子,拿着这个。”
低头看时,却见是一副极软和的小羊皮手套,云鬟道:“如何又做这个?我已经有了护手了。”
晓晴道:“原本是我料想不周,主子在部里,自然要时常出外,遇上急事骑马的时候,难道也戴护手么?怪道那手冻得越发厉害。”
云鬟便接了过去,晓晴叮嘱道:“主子且记得,以后出来的时候,倒要仔细戴着,勿要大意了。”
今日云鬟跟柯宪两个却是一前一后来到刑部的,两人骑马仍去那瓷器行。
柯宪因想起昨晚的觱篥,便道:“你如何喜欢上那种怪模怪样的乐器?那曲子吹的人的肠子都要断了。”
云鬟心头所想的自然是因这觱篥而起的另外一件事,却不知该不该这会儿跟柯宪说。
正盘算,柯宪却已不再纠缠此事,只又道:“杨御史这寿包案,总算见了眉目,你说,京兆府搁置数月的案子,倘若到了我们手里,三两天就断案,这回上面只怕要嘉奖我们的?”
云鬟道:“如今八字只得一撇,就想着嘉奖了,还是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柯宪笑道:“若是跟别人在一块儿,我当然得未雨绸缪,然而如今是跟名噪京城的谢推府一同查案,叫我如何不信心满满?”昨儿因得了云鬟的提醒,才寻到那证物瓷盘,柯宪信心倍增,自然兴致高昂。
不多时两人来至瓷器行,正那店东才开了门,见两位公差上门,忙诚惶诚恐迎接了。
柯宪拿出那盘子,便问是否是他们所卖,卖给何人。
店东拿来看了两眼,笑道:“若问别的,我自不大清楚,然而这种的,我却深记得,因有些贵价,花纹少见,故而只进了一批,不过才十二个,屯压了半年,赶上前面保宁侯的新宅落成之喜,那管家便采买了一批瓷器,其中就有这一套十二个,我还松了口气,庆幸不曾砸在手里呢,那保宁侯府又财大气粗,连还价都不曾,我派人小心送到府上后,店伙计还得了赏银呢。”
云鬟跟柯宪面面相觑,又问可有字面凭据。
店东便去翻看了先前的账目记录,道:“是六个月前的事儿了,然而因这一笔账目极大,便写得十分清楚,就是这里。”
两人看了眼,果然见写得分明。柯宪笑对云鬟道:“可有着落了么?”
云鬟吁了口气,却又有些不解。
两人拿了那店东的账簿,便出来外间,云鬟道:“若这碟子是保宁侯府新宅里的,如何落到了杨广的手上,倘若这个果然是物证,杨广如何竟大意又把这碟子送了出来?”
柯宪道:“多半是他有恃无恐,觉着先前那碟子早就碎的无影无踪,所以剩下这个,自然是’死无对证’。”
云鬟蹙眉道:“倘若是杨广跟保宁侯……合谋要毒死杨御史……谁知却误毒死了杨义,以保宁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如何这三个月来都偃旗息鼓,再无声息?”
柯宪道:“这个是极好说的,毕竟杨御史见毒死了他侄子,便大闹出来,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保宁侯如何还敢逆流而上,杨御史若真的也被毒死,其他的弹劾御史们只怕也不会缄默。”
云鬟听着有理,便不再言语,只是心中默默思量:如今的情形是,送毒寿包的盘子,是出自保宁侯府,第二个盘子,是杨广所送,可见保宁侯跟杨广有些牵连,接下来,便是如何才能证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柯宪却也自有计较,便对云鬟道:“保宁侯既然图谋杨御史的产业,这杨广,大概是被保宁侯收买,所以想毒死杨御史从中得利,如今我们只先带他回刑部,只从这盘子着手问起来。另外,杨御史做寿那日,是他负责迎来送往,若说从中搞鬼,真是极容易的了。”
云鬟见他踌躇满志,便也答应。
当即便派了公差,前往杨广家中,便将杨广带至刑部。
两人先一步转回,云鬟因手上冻疮发痒,忍不住坐下轻轻乱挠,正苦不堪言,却见小陈手中托着一物,笑吟吟进来:“谢推府,你的东西。”
云鬟见是个小玉瓶子,上头还贴着鹅黄签子,看着有些名贵,却不认得是什么东西,便问:“这是何物,并不是我的。”
小陈道:“这叫做金丝玉指膏,如今已经是谢推府的了,是有人托我交给推府的,叫早晚抹在手上,冻疮发作了也可以涂一涂,是最容易好的。”
说了这句,又凑近了道:“这是宫内娘娘们御用的保养之物。外头可是千金难求的。”说了这句,便含笑去了。
云鬟听到“金丝玉指”之时,已经明白了几分,听了小陈这句,便垂眸将那玉瓶握住,又忍不住挠了挠手上的冻疮,许是这冻疮果然发作的厉害,竟渐渐地令她浑身也不自在地有些燥热起来。
慢慢地涂好了手背指头各处,果然便觉清凉了许多,又且淡香扑鼻,清甜怡人。
正柯宪向主事禀告了杨御史案的进展,回来道:“主事也甚是同意,叫我们速提审杨广。”
忽地掀动鼻子道:“这是什么气味?怎么又似有些奶香气。”他一边儿嗅动,一边儿向着云鬟的手靠过来。
云鬟忙咳嗽了声,柯宪也蓦地停住,这才后知后觉,便讪笑道:“我怎地忘了……”瞄一眼云鬟,却又咬住舌尖。
云鬟觉着他的话头有些古怪,待要再问,外头报说杨广带到,两人对视一眼,出门至堂上。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