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心内慢慢算计着,一边跟着前面那些姑娘们背影。顾九歌不喜欢她,不然刚刚招呼姑娘们起身时候怎么可能会独独漏了她一个。那些姑娘们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货色,她没必要巴巴地贴上去自讨没趣。
这和筵席上时还不一样。那时顾九歌并不,姑娘们没必要联合起来孤立她。但现三妹妹来了,只要顾九歌稍微露一下这方面意思,想来肯替这位好妹妹摇旗呐喊姑娘应该不少数。
“姐姐,你及笄之后,来说亲怕是要踩破你家门槛了。”
随风隐隐传来前面姑娘们说笑声。
“哎呀,你胡说什么。”这是顾九歌满含娇羞声音。
“哪有胡说,王家妹妹说可不是真?我记得王家妹妹有个哥哥好像和九歌姐姐年龄仿佛,以前还说过非姐姐不娶来着。”另一个女声打趣道。
“你也来捉弄我。那时候大家刚刚几岁啊,都是玩笑话,偏你们记得这么牢!”顾九歌娇羞换成了娇嗔。
“说起来,我家兄长和九歌妹妹也算相配……。”又有姑娘开口道。
“你家……。”
“我家……。”
微娘听着前面那些人笑语,眼前慢慢浮现出祖母临死面容。
谁也没想到,这个儿子儿媳早早亡故、白人送黑人坚强老太太,临死前对她嘱咐不是叫她如何三从四德,不是叫她订亲嫁人,而是叮嘱她必须守住家业。
属于顾家长房偌大家业。
或许,那个时候老太太已经看透了二房意图,却苦于无力支撑下去,只得把希望寄托于这个当时尚未及笄小姑娘身上。
只是可惜,前世她毕竟不是二婶对手,被二房生生挖去一部分家业后,不得不把全部产业变卖,匆匆去了京城。
现老天眷顾,能够再来一回,如果她再落得那般凄惨收场话,第一个对不起就是她自己。
微娘深吸一口气,眼见已经走了小半个园子,前面那些姑娘们竟然游兴不减,仍旧兴冲冲地往前走着,她微皱了下眉头,慢慢停下脚,转过身。
“姑娘?”溶月一路上见她一直沉默着,便也不敢擅自开口,如今见她突然转身,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声。
微娘看着她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往回走。自己和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勉强自己跟了这么久已算是极限,现还是各走各好些。
溶月不再多嘴,安静地跟着她,似乎是她影子一般。
微娘沿着来路缓缓向回走,走了没多远,忽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和溶月讶然回头,现竟是席间那位贾姑娘。
此时贾姑娘匆匆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她丫鬟和乳娘。
“姑娘可是掉了东西?”微娘见她直直地走向自己,眼见得避不开,只得开口问道。
贾姑娘伸手摸了摸略有些凌乱头,一脸焦急地道:“我头上本有支绞金桂枝钗,是我祖母送我,不知姑娘这一路走来可有见到?”
微娘摇摇头,仔细看了看贾姑娘。
她头上确实少了根钗,记得刚刚出来时还,没想到走这一段路工夫竟然就不了。
贾姑娘咬着嘴唇,跺了跺脚,眼圈都有些红了。
她身后丫头忙上来劝慰道:“姑娘,钗虽是掉了,好总是掉这园子里,我们这段路上来回走一走,总能找得到,姑娘莫要太心急,奴婢这就帮姑娘找。”说着卷了卷袖子,一副精神气十足模样开始前前后后地搜索着,那奶娘也陪着。
微娘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贾姑娘头,站了一会儿,开口缓缓地道:“不若我也帮贾姑娘找找好了。”
贾姑娘听了她这话,感动地一把抓住她手,道:“好姐姐,有你这句话,我不知多开心。你不知道,那根钗是祖母送我礼物,我不知有多喜欢它,如今突然不见了,我这心里都不踏实,还望妹妹能帮帮我。”
微娘唇角翘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温婉甜美笑容:“妹妹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哪当得起妹妹请求?”说着垂下眼睛,对溶月道,“你和我往来路上去找,你左边,我右边,这样找起来把握大些,不管掉哪边都不至于错漏过去。”
溶月应了,两人分开去找。
看主仆二人离得远了,贾姑娘慢慢挺直腰,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那奶娘走过来道:“姑娘,要不要回去?那蠢丫头已经给姑娘骗走啦,我们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贾姑娘微笑道:“那怎么行?怎么也得亲眼见到她们确实帮我认认真真地找才行,不然若是她们偷懒,转头就跑回去歇着怎么办?”
奶娘听她这样说,连声骂自己糊涂,道:“还是姑娘有算计。”
贾姑娘抬起袖子盖住右手,一支精巧华美钗正握手中,她低声道:“今天,非把她累个半死不可。一个顾九歌倒也罢了,哪里跑出来骚狐狸,竟然还是她姐姐,难不成想帮顾九歌撑腰?今儿我就给她来个下马威。”
微娘路上缓缓走了一遍,眼看着前面就是戏园子,她与溶月互看一眼,确定双方都没捡到钗,溶月正打算要回去再找一次,却现自家主子已经不声不响地坐回到原来位置上来。
溶月怔了一下,就听张氏道:“今儿这出戏不错,各位不妨多点几出,若非因为你们,家里近段时间本是没什么心思点戏。”
她这样一说,众人都推托不得,只得盘子端到每人面前时,随意指了几出。
等盘子端到微娘面前时,太太们这才现她竟然已经回转,不由都笑着指她道:“倒是个安静性子,就算回来也不吭气,害我们连察觉都不曾察觉到。”
张氏看她一眼,口中含着几分宠溺语气道:“这孩子便是这样,自小安静惯了,老太太那时喜欢拘着她,去哪里都要带上她,一日不见便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因此竟从此得了这么个安静性子,倒是一点都不肖似她父母了。”
她这样用贤良淑德口气一说话,饶是微娘前世见多识广,仍旧忍不住肩膀颤抖了一下,胳膊上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总算知道,前世兄长顾三思那惟妙惟肖模仿技能出自于哪里。看张氏这般模样,和三思兄长那时能力比怕也是不遑多让。
拿着戏折子挑了两出戏,刚刚放到盘子里,便听到身边有人娇笑道:“顾姐姐答应帮我找钗,没想到便是直接找到这里来。”
顾微娘抬头看去,见到正是贾姑娘,她咬着嘴唇,红着眼圈,一副刚刚被人狠狠欺负过模样。
“哦?贾家妹妹回来了?”微娘面色不变,仍旧像之前那样热络地招呼着。
“姐姐,你叫我园中好等。”贾姑娘眨了眨眼睛,娇声道。
微娘皱起眉头:“一路走来,实找不到,便回来歇歇脚。妹妹竟有时间来此看我,想来那钗必是找到了?”
贾姑娘一顿,既而脸上扯起勉强笑容,道:“这个嘛……。”
眼见她眼珠子骨碌着,不知道仍打什么坏主意,微娘略侧过身,她耳边低低地道:“之前我见妹妹,头颇有些零乱,尤其是横插钗处,是参差不齐。”
贾姑娘打断道:“你说得对,就因为钗丢了,我才会着急,微娘,你帮我好不好?”
微娘眨了眨眼睛,她耳边继续低声道:“既然妹妹钗没找回来,那右手臂处藏着又是何物?难不成妹妹有两支一模一样钗不成?”
贾姑娘听她这话,下意识地反驳道:“你胡说,我哪有什么一模一样钗,我右手臂哪里有东西了?我明明把它放……。”话说一半觉到不对,立刻把嘴闭上了。
微娘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贾姑娘开始还气冲冲地瞪着她,但她目光中,她终慢慢低下头,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却再也不敢硬气了。
微娘对她招招手,拍了拍身边放着墩子,道:“坐下来看戏吧,这里戏文很有意思,明明和以前家里看过那些是一样情节内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演得就是不同,硬是觉得好看。”
贾姑娘又想撇嘴,但终究忍住了。
其实不过是换了个表现方式罢了,以前从早晨起床开始演,一直到晚上,平白直叙,这次则是从中午开始深,回忆早上,再顺道展一下晚上。
这么一来,就算内容还是老一套,形式上已经换了,自然吸引别人眼球。
这两人这边唧唧咕咕地低声说话,那边几位太太们却又重看到了戏里,虽然偶尔也开口说上一两句,却几乎全是对戏以及那些戏子评价,难得有一两句闲聊之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