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彤愈发警惕了起来,门已经关得只剩下一条能看人的缝,她在门缝里谨慎地问:“你到底是谁?找林彤彤干什么?”她嘴里说着话,一条腿的膝盖顶在门后,做好对面一旦亮家伙,她就立即狠扣上门的准备。
“我叫林健生,我前妻叫江悦华,我是林彤彤的爸爸。”那人急切地说道,说着伸手从包里开始翻找东西。
林彤彤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这个自称是林彤彤父亲的人,一时手底下一松,门又敞开了些许,直到那人从包里忽地掏出一把东西的时候,林彤彤才又下意识地浑身紧绷起来,重新把好门,戒备地看向他拿着一打各种纸片的手。
“这,这是我的身份证……这,这是我的户口本,还有这,这是悦华以前跟我一起时……的照片,这张,还有这张,上便都还有彤彤呢!”男人手忙脚乱地展示着他手里的东西,有张照片从他手里不小心滑落,他忙猫腰去拾,林彤彤却是比他更快地一把从地下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眼,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门,反身倚在门上,紧盯着手里的照片,心若擂鼓。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一个看着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抱在女人的膝头,那女人真的是母亲江悦华,即便母亲在她五岁那年就已经离世,她其实几乎记不起她的样子,但是,她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甚至见过母亲穿着同样的衣服,留着同样的发型时的照片。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地拍门声,“姑娘,我不是坏人,我真是林彤彤的爸爸,你是林彤彤么?你开门好么,不然让你家里人来,我跟他们说,你……妈妈没在家么?”
门板一下下的颤动,像敲在林彤彤的心尖上。
“爸爸”这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字眼,她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喊过,而她即便喊过,也绝不是对门外这个陌生的中年人。
她急促地呼吸着,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发软,仿佛眼看就要承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照片捏在手里,凑在眼前那样仔细地看,看得视线都逐渐朦胧了起来。
照片上的母亲,脸上浅淡的笑容和一直摆在客厅的遗像上一模一样,旁边的男人一只手揽在母亲的腰上,看着镜头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虽是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眉眼处仔细打量,的确很像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而母亲膝头上的婴儿,在照片里笑得那样开心,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和两个大大的酒窝,那应该就是她……
敲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林彤彤对着照片又笑又哭,爸爸啊,那人真的是她爸爸么?她竟然也是有爸爸的么?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终于转身拉开门,紧张又不知所措道:“您怎么知道林彤彤是您女儿?您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呢?彤彤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生她那天,太阳红红的,她生出来,脸也是红红的,我跟悦华说,咱们就她叫小红吧,悦华说这名字太俗,我想了半天,就想起个彤字,悦华说叠字好听,就叫林彤彤了。”男人脸上堆满了笑说道,看着林彤彤的眼神愈发慈祥了起来,“你就是彤彤吧?眼睛嘴巴都这么像悦华呢,你一定就是彤彤……你看,我这还有悦华年轻时的照片,没生你之前的,简直跟你现在一样呢……”他说着话,便又去翻照片。
林彤彤讷讷地接过他又递来的照片,看了眼,抬头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悦华后来又嫁人了,我知道这是她后来先生的家,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住在这里,就来试试,没想到真能找到你,你一定是彤彤对吧……”
“我……我妈妈去世了,去世很多年了……”林彤彤咬着唇说道,声音不觉有些哽咽,“您……您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男人显然惊了下,难以置信地搓着手,“悦华不在了?怎么会……”
林彤彤也不知怎么,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忽地松弛了下来,浑浑噩噩地便开了门,把还在愣怔中的男人让进了屋里,男人进到客厅,看见沙发正对面桌上放着的两张遗像,恍恍惚惚地走过去,手指从林彤彤母亲的相框上摩挲过去,指头有些颤,再转过头时,眼里盈了些泪光。
“彤彤……”他喊,“我不知道你妈妈不在了,不然我……”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抬手抹了抹眼睛才说:“你……继父也不在了么?那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谁养活,照顾的你?”
“我大姑姑和表哥,呃,就是我继父的姐姐和她的儿子,他们一直在照顾我……”林彤彤说,实在喊不出那声爸,只好含糊道:“您,您先坐,我给您去倒水……”
林彤彤仓促转身走出客厅,心头错综复杂的情绪几乎难以言表。
她在还没长大到,能够分清继父和生父的区别,并且会跟母亲追问生父的去向时,母亲便已经撒手人寰,在她第一次想过,在这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她或许还该有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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